随即,碧云砰的跪下。
叩首道:「婢子实不知也。」
「哦?
不知,可是大罪。」
你,想清楚。
虽则如此,他仍是缓缓道:「为何笃定?」
碧云晓得这事糊弄不过去,遂打起十二分精神。
道:「百官出现,便是答案。
以他们那点微末之能,如何抵挡得了疾疫侵袭。
若无主上开恩,焉能至此。」
「不错,看来几日做人,没有白做。」
这话,听的人心一紧。
既是在敲打自己别忘了出身,也是提醒自己别忘了怎么才有的这具身体。他能让自己有,也能让自己没有。
遂柔柔的欠身作礼,道:「全凭主上栽培。」
说罢,大礼拜下。
他不开口,她便保持着姿势不变。
空门大开,全无抵抗。
此时要她性命,一击即中。
她在赌,赌菰晚风的骄傲,赌他的自负。
可一旦赌错,勇王不会有事。
但她会先死一步,尸骨无存都是轻的。
瞧她如此,赤淞哪里能忍。
即纳真元,欲趁其不备一掌将之结果。
不料甫出手,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登时,目露错愕。
不可置信的看向菰晚风,主上,您这是?
为何不让属下杀了她?
您明知道她撒谎,未讲实情。
真如她所言,大军如何撑持?此疫之危害,咱们心知肚明。
勇王,几时有这般能耐?
而且……
眼看事态变得微妙,甘老五大抵也晓得了菰晚风的心思。赤淞忠诚,但主不可逆。
况且,王有王的判断。
做什么,没有必要同一个臣子去解释。
再坚持,往日旧情也挡不住今天的杀机。
故移步其侧,不动声色缷去其真元。
悄然道:「赤淞兄莫不是不记得我二人曾提及大军之中已有不少将士感染疾疫痛苦而亡,如此下来,碧云姑娘未必尽是不对。
纵然她此次露了行迹,可若无她顺势鼓动勇王,东门的结界不会破。
破了界的东门,就算拢尽民心。
其结果,也难逃一死。
想要活路?
只有,臣服。
然则,万事需要一个开头。百官如此,东门的情况亦如此。
没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怎会有人跟风?」
「老五你……」
甘老五轻拍其肩,暗道别冲动。
主上目下远比你我看的远,就算碧云有问题,也不是在此时清算。
另外,只要她能找出弦不樾乃至精气、王印的下落,与她唱一出戏也无妨。毕竟勇王心思剔透,已经打草惊蛇的事情想要对方再露出端倪,就不能按寻常的法子去处理。
赤淞长叹,暗自气结。
他何尝不懂其中的道理,只是不想也不愿意就这么便宜对方。
非是多心,而是一切太过巧合。凡事巧合多了,那就不是巧合。
巧到一定成度,非女干即诈。
如她,如甘老五、猡老三,其实,亦不离其中。
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时间一步一步慢慢去细究根本。
天亮之前,需尽快把事情压下去。
让一切平息,也让所有的变动顺理成章。
只是,碧云委实不能再用。
猡老三见菰晚风杀机未退,便转眸看向殿外的箕鴀,道:「主上,箕鴀此人如何安排?」
是将其监禁,还是送去公主的住处?
闻言,菰晚风缓抬其眸。
道:「少真府之余孽,还有多少没到位?」
「除去三味和碎玉人,应该还有五人没有归位。」
「都是什么人?」
「据闻是几个自命清高之辈,不屑于苏十方之流,也不愿与吴患子等人为伍,故自请在后山看守灵气。
少真府灵气爆发以后,这五个人便没了踪迹。已经派人多方打听,不过目前还没有消息传回。」
「既如此,送归菰府。」
「是。」
猡老三作礼而退,随后递了个眼神给甘老五、赤淞便匆匆离开。
甘老五是晓得他那点心思的,不过现在怎样都不是时机。只能到时候再说,目下先解决眼前。
赤淞不语,再三再四终是忍了下来。
他不是不懂,而是不敢赌。
究其根本,太过冒险。
留一个碧云,便是留一个祸患。
她表现的太稳,太平静。
让人不得不怀疑,其别有目的?
然,菰晚风已把事情揭过去。
任他如何,皆是徒劳。
但碧云不打算放过,睇向两人,紧逼道:「主上若觉得婢子不可信,那就杀了吧。」
菰晚风眸光不动如山,难知深浅。道:「怎么,孤乃嗜杀之人?」
「是。」
闻言,他眸子骤寒。
却也愈发的儒雅随和,道:「理由。」
「为王之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当杀不杀,必成后患。
不是吗?」
「所以,这便是你之理由?」
「是。」
听罢,他闭目假寐。
道:「既如此,你之生死不如交给由天。」
「……」
「天亮前,捷则活,反则亡。
如何?」
顿时,碧云眸子倏的缩紧。
亦,笑魇如花。
「婢子,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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