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风带着凉意,普庚的心却更凉。
他从泉州城逃出来,驾着小船,一直逃到了临安。
在临安他苟延残喘了两日,但是很快抓他的海捕文书就贴满了城门。
他又乘船继续北上。
正是在临安,他得知了父亲的死讯,普家在泉州的根基被摧毁了。
他是普家唯一一个脱逃的男丁。
田禹攻势太快,泉州的普家还没来得及转移,田禹的军队已经包围了城池。
也正是在临安,普庚根据越国残存的情报人员,终于确认覆灭越国水师的军队是莱州的水师。
越国靠海贸起家,消息并不闭塞,普庚早就知道田禹是莱州的王,他还知道海右执行委员会,这个奇怪的名字。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刚刚崛起的小势力,只占据了一个州,竟然拥有了强大的水师,以雷霆万钧之势,灭了越国的水师。
之前,越国上下都认为自己的水师在中原罕逢对手,能和越国水师抗衡的,只能是南周,那还是南周凭举国之力。
现在普庚看到的,还是民用海港的雏形,只有两个码头可供使用,一个是客货两用的,一个是只用于大宗货物的装卸。
田禹的要求,是边建设边使用,以促使资金流通,减轻财政压力。
但是,这个雏形已经让普庚深深地绝望。
为了平稳,他特地选择了一艘临安港口最大的货船。
没想到,在临安港口巨无霸的存在,在少海港的码头里却显得无比渺小。
长龙一般的码头,让素来眼高于顶的普庚觉得自己就像个乡巴佬,还是第一次进城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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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庚没有听从父亲的话,直接搭船去津门,去北周。
他先来了少海,要见见莱州水师的真面目。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月色的少海,给了他的信心一个巨大的打击。他从未想到过,海港竟然可以这么巨大。
但是防波堤,越国就无法建造。
他在猜测用料和建造的技术。
他肯定负责营造的大匠不会是周朝的,不然这样的巨港早该有了。
田禹!
根源肯定是在田禹身上!
看着夜色下依然充满喧嚣的码头,普庚踩着踏板上了岸。
岸上不少伙计在揽客,“客观,可要住店,我家是少海百年老店……”
“客观,我家旅店干净又实惠……”
“客观,我家旅店不仅实惠,厨子还会做江南的菜……”
普庚没有说话,只顾埋头朝前走。
百年老店?笑话!半年前,少海还是一个小渔村。
普庚发现地面十分平整,很坚硬,却不像青石。
他还不知道水泥,心里暗自猜测这莫非是莱州特产的石头?或者是类似三合土的合成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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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人群,普庚走到海港的出口,外面的路旁停了不少马车。
普庚发现这些都是四轮马车,他之前见的都是两轮的。
普庚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发现了门道。
马车排成了一条车龙,旅客上了最前面的马车,马车开走,后面一辆会顶上。
秩序井然,车夫不用卖力揽客,只需要排队就可以了。
租马车的人很多,马车的队伍不断移动。
旅客也在排队上车,普庚跟着队伍,也租了一辆。
上了车,车夫一边赶着马儿出港,一边客气道:“客观,您这是去哪里?”
“去最繁华的那条街!”
“好勒!您坐稳了!最繁华的街一定是杏花路附近了。那里商铺多,这片就没您买不到的东西。好的、贵的、实惠的,什么都有。”
车夫一边赶着马车,一边滔滔不绝地介绍。
普庚却发现车子十分平稳,一点都不颠簸。
他从未做过这种马车。
他掀开帘子,看向外面,地面似乎也是那种灰蒙蒙的东西铺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