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神通嬉皮笑脸道:“师父日理万机,走南闯北,哪里顾得上我。”
徐北游听出徒弟话语中的几许话外之音,不过没有如何生气,只是笑着伸出已经变得洁白如玉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李神通的额头。
徐北游带着李神通离开丹霄寨后,径直来到小方寨,不过没进寨子,如今寨子里已经没有先生,徐北游也就无意再去打破那里的安宁平静,他只是带着李神通来到寨子后的断崖上。
这座断崖上有棵老树,当年徐北游的夏蝉便是从这棵树上捉来的。
如今,握着夏蝉的孩童已经长大。
此时,树上也无蝉栖。
时值寒冬腊月,不管是怎样坚韧的寒蝉,都难免在凄切哀鸣中死去。正如横秋老气,终究敌不过新冬来临。
树下有一座小小的坟冢。
这不是一座新坟,但也算不上老坟。
坟前立着一块木牌,上头端端正正地写着八个大字,“先师公孙仲谋之墓”。
没有太多名讳尊称,也没有生平祭文,与东湖别院中的那座衣冠冢相比,实在有些简单,甚至是有些简陋。
徐北游将剑匣放在坟前,指着这座简陋的坟冢,缓缓说道:“十四年前,为师就是在这儿遇到了你的师祖,也正是在这儿,我见到了诛仙出世,知道了外面的世界是如此广阔。”
“四年前,为师从碧游岛归来,将你师祖的衣物葬于此地,做了一个小小的衣冠冢。”
不用徐北游吩咐,李神通已经是跪在坟冢前,重重叩首三次,掷地有声,当他再抬起头来时,额头已经可见淡淡淤青之色。
徐北游那双满是紫气流溢的眼眸中流露出追忆之色,轻声自语道:“当年师父在临终前曾对我说,把剑宗交到我的手中。正是因为这句话,我才决意孤身一人从西北去往江都,临走之前,我不知能否顺利走到江都,也不知道能否再回到此地。”
跪在地上的李神通久久沉默不语。
徐北游望着这座坟茔,继续说道:“牧棠之不足道,萧瑾不足惧,林寒不足虑,剑宗的大敌不在世内,而是在世外,待到诸般事了,待到天下太平,为师终究要与秋叶做过一场,为你的师祖讨回一个说法公道。”
李神通猛地握紧了拳头。
徐北游说道:“当年师父在酒后曾跟我说,他年轻时也曾青衫风流仗剑行,可惜我却没能做到,恐怕以后也没机会去这般做了。”
李神通猛地抬起头来,“师父……”
徐北游脸上笑意温和,俯下身,指着剑匣说道:“这个剑匣,你师祖背了一甲子,我背了四年,现在我再将它传给你,希望你能有朝一日,能够逍遥风流,仗剑而行。”
李神通望着剑匣,嘴唇嚅嚅,不知所言。
徐北游望直视着李神通的双眼,一字一句道:“与秋叶一战,我并无十足把握,若我不归,你就要背上这方剑匣,就是代表你的师父,代表你的宗门,这个剑匣就是一口气,一道香火传承,往后你就要承担我们剑宗的香火,凭着这口气立身处世。”
徐北游直起身来,沉声道:“背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