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主簿以为朱标要拿办叶伯巨,便以宽慰的口气回禀道“太子爷,且放宽心,他人跑不了。他原为国子监生,后任山西平遥县学训导之职,现以妄议朝政,离间皇家之罪,已被逮入刑部大牢,都察院已经复审,就待陛下勾决了,即行处斩。”
朱标大吃一惊道“啊,都察院已经复审了,快召左都御史詹徽过来。”
陈主簿有些迟疑道“那叶伯巨不日即要处死,殿下莫非是要叫都察院三复奏吗?”
朱标催促道“正是,快去,我要救人。”
陈主簿赶忙转身离去,前往都察院传召都察院最高长官左都御史詹徽前来文华殿。
都察院在皇城北面太平门外,玄武湖边,路途有些遥远,待左都御史詹徽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赶到文华殿上,已经过了一时三刻,朱标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对詹徽劈头便训斥道“五星紊乱,天象示警,皇上下诏欲求直言,讨论朝政得失。叶伯巨上书言事,刑部为何将其下狱,你这个都察院的左都御史为何不明辨忠奸,纠偏矫枉,还要附议,提请勾决?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那詹徽四十余岁年纪,面白无须,精明强干,他顿了顿神道“太子教训的是,我大明律写得明白,都御史,职专纠劾百司,辩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凡大臣奸邪、小人构党、作威福乱政者,劾。凡百官猥茸贪冒坏官纪者,劾。凡学术不正、上书陈言变乱成宪、希进用者,劾。”
“那叶伯巨正是犯了最后一条,凡学术不正、上书陈言变乱成宪、希进用者,劾。刑部已将他逮捕入狱,我若不附议,便是失职。太子若想救叶伯巨之命,请先治我失职之罪,否则下官恕难从命。”
他这一番不卑不亢的回答,把朱标噎得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朱标还是不死心,直盯着詹徽道“父皇下诏求直言,刑部凭什将上疏言事者逮捕下狱呢?那以后谁还敢说话?”
詹徽略一沉思,小声说道“太子有所不知,正是陛下看了叶伯巨的奏疏,大发雷霆道‘这厮敢离间朕之骨肉,速速将其抓来,朕要亲手射死他。’刑部这才将其逮捕入狱的。”
朱标道“那你们都察院有三复奏之权,当代为缓颊。”
詹徽恭敬回道“微臣不敢。况微臣以为陛下所处甚为得当。陛下封藩建国,拱卫宗社,为万世不移之策,岂容一介儒生妄议。倘若因此动摇国本,那他叶伯巨罪莫大焉,该当灭族,而目前仅仅是罪及己身,已经是陛下宽宏大量了。”
朱标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詹徽道“你,你--------。”
詹徽却似混不在意,躬身施礼道“若太子爷无事,微臣告退了,都察院人少事烦,臣当勉力为之。”说罢,竟不待朱标指示,径直转身离去了。
朱标被气得咳嗽起来,扶着桌案好一阵喘息,才平复下来。小太监跑进来查看究竟,朱标急道“快抬我到乾清宫。”
小太监见他脸色苍白,劝道“太子爷,你脸色不好,先休息片刻,再去求见陛下。”
朱标怒道“你懂什么,救人如救火。”
小太监无奈,只好叫人来一起抬了朱标前往乾清宫。
乾清宫内,朱元璋正在下笔如飞的批阅奏章,自太子朱标当国以来,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忙碌了,也好久没有如此畅快了,他仿佛又重回了那个戎马倥偬的岁月,指斥机宜,决胜千里,他乐此不疲,直到一声父皇,才让他从如山案牍中抬起头来。
朱元璋看到朱标站在殿中,身体有些不稳,如同风中摆柳一般,有些疼惜,急命人搬来椅子让他安坐,目光慈爱,将他打量了半天,埋怨道“你病刚好,身子弱,就不要到处乱跑,有什么事情让小太监传个话,或者朕去你的春和殿也未尝不可。”
朱标欠身道“儿臣有一事相求,请父皇恩准。”
朱元璋哦了一声,有些调侃道“有什么事能劳动太子大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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