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尚烈知道锦衣卫奉差所办之事多涉隐秘,不便深究,如果陷入此中,饶你是亲王皇子,也一样非死即灭,所以他就坡下驴道“大人,我娘久病缠身,深受其痛,估计是熬不过去了,就此自尽,一了百了,落得干净,这让我们做儿子的情何以堪,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说罢,他抬起衣袖连连拭泪,做悲不可抑之状。
这时东屋的小太监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张士行和朱尚烈二人急忙跑过去一看,只见那王婆仰面朝天倒卧在床边,喉咙中有个大洞,咕嘟咕嘟向外冒血,手上攥着一把剪刀,一个小太监呆立当场,见到朱尚烈进来,带着哭腔道“小王爷,不干我事,只是一转身的功夫,她就自尽了。”
朱尚烈言不由衷叹道“好个义仆,快叫人进来收拾一下,好生殓葬。”
王府管事太监侯大方道“王府出了人命,按例当报衙门验看,方能入殓。”
朱尚烈道“那还不快去。”
侯大方又道“还要报请王爷,看是要等他回来住持大局,还是即刻就办,这天气尸体存不住。”
朱尚烈哪肯放过这大好机会,稍微想了一下,便道“你即刻派三百里加急报与父王,看皇爷爷是否开恩放行,我这里白事也要加紧去办,咱们两不耽误。”
侯大方应了一声,赶紧下去准备去了,自然是大笔花钱了。
朱尚烈这里正忙得不可开交,张士行却如在冰窖,浑身冰凉,他不知这一大早的连伤两命,万分诡异之事,与昨日他和王妃的谈话有关,抑或是与塔娜的那本带字天书有关。他就这么浑浑噩噩、摇摇晃晃的又回到了西屋,眼光迷离中突然看到观音奴床头正赫然摆放着塔娜托他送来的那本天书,来不及多想,他赶忙将那本书揣进怀里。
这时门外响起了太子的声音“张士行,你在何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急忙迎了出去,将太子领了进来,朱标神色肃穆,看着床上的观音奴,喃喃自语道“弟妹,你这又是何苦呢,有什么话,不能对大哥明言,再难的事都有大哥给你做主,怎么就走上绝路呢?”
他转头对张士行喝道“好个狗崽子,你昨日究竟对王妃说了什么,害她寻了短见,如实招来,如若不然,定将你剥皮抽筋。”
张士行闻言,立刻跪倒在地,哭拜道“卑职只是奉命将太子爷从京里带来的土特产送与王妃,闲话了些家常,并无其他。王妃昨夜晚膳还是好好的,如若与卑职有关,那卑职这个脑袋早就不在了。”
朱标想了想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起来吧。”
张士行站了起来,后背是冷汗直流。
朱标在屋中来回踱步,眉头紧皱,自言自语道“那她好端端的为何自尽呢?”
张士行一使眼色,其余校尉退出屋去,他凑到朱标跟前,拿出观音奴那张遗书,递给朱标,低声道“卑职以为王妃是为了此次查处秦王而死的。”
朱标看完遗书,对张士行道“何出此言?”
张士行道“王妃虽没和卑职说秦王半句不是,但秦王违背礼法之罪已是昭然若揭。秦王若被查办,王妃自然同罪,秦王如果无事,归来后也必定会怪罪王妃,王妃目下处境已属虐待,那日后会更加不堪,思前想后,她才走上那不归路。她这一死,皇上、太子必然心生怜悯,不再追究秦王之过,也能保全自己儿子。”
朱标听完,指点着那封遗书道“你这么一说,也有些歪理。你看她遗书最后那句话‘望汝父子,厚德载福’,可不就是劝谏之语吗?”
张士行连连点头道“我听说古人有尸谏之说,今日终于得见了。”
朱标叹道“难得弟妹一片苦心啊,二弟若不诚心悔改,就枉为人夫了。”
这时朱尚烈领着张昺进到堂屋,张昺见到太子后躬身施礼,道“听闻王妃身故,下官特来探望。”
朱标道“不必进去看了。王妃积劳成疾,病亡身故,自有宗人府处理后事,她的义仆随主殉了,可谓贞洁烈妇,你们陕西地方要大力表彰,以教化民众。”
张昺再躬身施礼道“遵命。”转身对朱尚烈道“小王爷就请王府长史给地方发个节妇的生平,我们定会把此事做得风风光光的。”
朱尚烈应了一声,便陪张昺走了出去。
朱标忽然感到一阵恶心,便当场呕吐其起来,竟然把早上的粥饭都吐了出来,张士行急忙把他扶出屋外,道“太子爷必是受了尸气冲撞,才致呕吐。此处煞气太重,不可久留,殿下还是回寝殿休息吧,府里有卑职和小王爷照看,万无一失。”
朱标点点头,张士行便将他搀扶回前寝殿躺下休息,吩咐手下暂且不要打扰太子,待他醒转后,去请太医前来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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