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无事,他自己又来到朱尚烈的西跨院,看有何帮忙之处。
此刻朱尚烈已然愁容尽去,高坐在屋中,点兵派将,王府各色人等前后相接,往来不绝,长史在一旁下笔不停,忙得不亦乐乎。他一见张士行进来,就诉苦道“张兄,我见识短浅,哪里做过这等大事业,你一定要帮帮我。”
张士行一想到自己父母惨死,凭他一己之力草草埋葬,现在坟墓在哪里也不知道,就气不打一处来,道“我可不是阴阳先生,做不了这全套白事。”
朱尚烈急忙起身,陪笑道“张兄误会了,哪里敢劳动你的大驾做这些俗事呢,你就给我出出主意,做个决断,我父兄都不在府里,这种事情又不能等在那里,拖着不办,我年轻识浅,还要张兄多多指点。”
他说得诚心实意,倒让张士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朱尚烈使个眼色,那长史便退了出去,他低声问道“太子对此事有何看法?”
张士行闻言一凛,道“太子不是说了吗,王妃是积劳成疾,暴病而亡,你这里可不能说漏了嘴。”
朱尚烈道“那是自然,我早就吩咐下去了,任何人敢多嘴,我杀他全家。还是太子高明,我娘这一死,我当时心里就乱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还把张昺那老小子叫了来,亏得太子遮掩,不然就弄了个笑话,不可收拾了。”
张士行道“太子当国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这点小事算什么?”
朱尚烈叹了口气道“我娘生前没享过什么福,身后我一定给她办得风风光光,体体面面,也算是尽儿子的一片孝心了。”
张士行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他不想再谈这个话题。
朱尚烈又问道“那太子在此要停留多久,多半要等我爹回来吧。”
张士行道“说不准,秦王也不是说回来就能回来的,此去京师有数千里之遥,路上再快,也要走个十天半个月,国事要紧,也总要有个交接,王爷能在两个月之内到家,算是快的了,你这里有什么事情赶紧办,缓不济急。”
朱尚烈拱手谢道“多谢张兄指点,我心里有数了。”
二人又谈了一会闲话,张士行告辞出来,朱尚烈硬塞给他两个金馃子,说是这些时日兄弟们辛苦了,王府招待不周,买杯水酒喝,张士行无法推辞,只得收下。
张士行回到寝殿,查看朱标身体如何,见他已然坐起,正倚着床上小榻提笔疾书,脸色有些发青,忙上前请安道“太子要保重贵体啊,有事卑职可以代劳。”
朱标挤出一丝笑容道“此事你可代劳不得,我要给父皇上一道奏章,详细说明弟妹舍身赴死的苦衷,不能让她白白去了,也给二弟说个情,让他尽快回来送弟妹一程,毕竟也是夫妻一场,不必等我回京面奏,才将放行。”
张士行由衷赞道“太子爷真有古仁君之风。不知王府太医来过了吗,有无要紧之处?”
朱标道“太医已经瞧过了,无甚大碍,说是水土不服,开了几副养胃的药,我已服下了。”
张士行道“我们住在王府,他们又在办丧事,有诸多不便,恐吵闹了太子休息,不如搬到布政使衙门去吧。”
朱标摇摇头道“一事不烦二主,此行我已达成所愿,我们再住几天便启程回京了。”
张士行道“有些赶得太急了,太子爷可否养足精神再行启程呢?”
朱标道“不必了,我正值壮年,哪里会那么弱不禁风。”
三日后朱标启程回京,临行之时去灵堂上拜祭了观音奴,叮嘱了朱尚烈几句。
张昺率陕西文武官员一直送到渭水码头,朱标一行人等在此乘舟回京。临别之时,朱标握着张昺的手道“我已上奏父皇,调你入京去工部任职,不日便有调令下发,你早做一下准备,不要临事慌乱。”
张昺眼含热泪道“张昺定效犬马之劳。太子爷,我看你脸色不好,江上风大,要多穿衣物,不要受了风寒,损了贵体,国家安危,百姓福祉全系此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