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涛。”
......
剑神一路带着众人行小路,踏乱石,越清流。绕着流水石,踩着草根泥。一路儿向山上走去,因这白荡山本就行人稀少,道路难行。一路上王天佑与唐复何龙等人侃侃而谈,欢声笑语,何龙等人却似乎并不领情,只是静静的听着。
上得山腰,山路放缓,路也渐宽,高松合围,斜日照阴。何龙等人渐往前行,待到山顶,便见着山道上各派弟子分列两旁,执刀的执刀,拿剑的拿剑,持棍的持棍,诸般武器,不一而足。
初见体格,七有八尺,看其衣着,锦衣华带,识其面貌,白面水肤。大观之下,恐有百十人。显然都是门派中地位极高的弟子。
杜建身子矮小,望着这堆人自然心中极是不快。纵然碍着剑神之威也还是忍不住怪声笑道:“叫了这么多人,是怕赢不了吗?”
走在最前的王天佑道:“放心,如果我们赢不了那就是我们没本事,自然会遵守诺言。”
“如此便好。”杜建嗫喏道,此时似乎矮小的身子变得更小了。
众人上得山顶,但见正中竟建起了一座擂台,杜山剑宗,少林,连山派,绝刀门,八卦门,铸剑山庄,龙虎堂七大门派掌门长老与一些锦衣弟子围着擂台席地而坐。见王天佑上得山顶,众人皆拱手示意。
“丁盟主,人已到齐,可以开始了吧?”少林戒温主持向连山派掌门询问道。
佘淮对何龙暗语道:“想不到丁涛这小子年纪轻轻竟然突然就坐上连山派帮主,还做了盟主。”何龙微微点头。
“诸位,今日聚此比武...”话未说完便被何龙冷冷打断:“别那么麻烦了,我们八人除无锋无影二人形不离影,六人上六场,他们二人算一场。一对一,二对二。七局四胜。”似乎并不打算征求正派意见,带着七人自王天佑身旁走过,寻一处坐定。八人却又变回了八座蜡像。
各派长老掌门眼神交汇,似在讨论此事。王天佑却大声笑道:“何兄干脆利落,我正愁八人八场若是各拿四场该如何定胜负呢。诸位,就这么办吧。”
“如此也好。”
“便听剑神的好了。”各派也大致认可了规则。
王天佑见诸位如此答复,更是满心欢喜,对何龙道:“何兄,既然比武,何不将你几位兄弟介绍介绍,届时比武也不显得生分。”
“比武时再叙不迟。”
“好!那么第一场”王天佑说完,一锦衣中年男子如虎跃龙腾般平地而起,越出丈余,落在擂台之上。正如金鼎落地声势大,猛虎越崖气力足。这一着越虎式使得怒火纯情,看的台下众人不禁都喝起彩来。
越上擂台的男子向众人拱了拱手,对着何龙等人道:“龙虎堂帮主张云,请教八人众,不知哪位与我一战。”
“我来”,杜建大声应道。身子微压,自脚下一蹬,竟如飞鸟出丛,雄鹰扑羊般一起一落噔的一声落在擂台之上。
声势虽然不如张云的越虎式,却是极为巧妙的一招,将一字冲天展翅和落地雄鹰夺食二式融为一体。能将冲天一式与落地一式融合的如此美妙而无半点阻塞,这杜建当真是世间罕有之奇才。
正派诸人虽然不肯为其喝彩,却也不禁暗中大惊。
一边静观的丁盟主低声絮道:“行天宫几十年前便已没落,何以寻得如此龙虎。只怕这八人来历不会如此简单,留之不得。”似乎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丁盟主的眼神亦是变得锐利起来。
显然此人在轻功上较之前更上一层楼,已堪得上登峰造极,奇艺绝尘了。
只见杜建上得台来对着那虎背熊腰身长八尺的张云抱拳道:“行天宫八部众杜建,号阜鹰,排行老四。”说着又对着张云伸手略做请式道:“请。”
“请!”张云抱拳回礼,横出马步,将身子微微压低,作猛虎扑食式。双眼炯神似那吊睛虎,双眼直锁得杜建浑身难受。
忽然何龙轻声说道:“杜建,不可用毒!”声音虽小,却是如正中烈日一般,令众人无可躲避,山上山下尽皆耳闻。此等内力修为,世间怕是再无二人了。仅此短短话语,便惊得众正道暗暗心惊,莫不是愁容满面,为着剑神王天佑发愁。
“大哥怎么老是帮着对面啊!”杜建愤极,直跺得木板噔噔作响,大声嚷道。片刻之后道:“知道了知道了!”心中却极是委屈。看着张云的双眼,渐渐变得冷利起来,如刀似喙,想把那人剥肉啄食。
“哼!”杜建冷哼一手,右脚微蹬,霎时间便脱离了张云的视线,自其右前方箭矢般急射而来,右掌作白鸟探云式直打张云右腋,左掌藏于右掌之后,乃是作鹰啄小鸡式正攻其裆部。
这一藏招当真是恶毒无比,武人比武,此等招法向来为习武之人所不齿,只因此次比武仓促,未设条规。
虽是各家所忌,却也并非明规。见得此人宽大,若不巧胜,必为敌败。是以杜建要以此招式一招致胜兼出出心中的这口恶气。
但见杜建右掌未至,张云那如捕食猎物的吊灯大眼又是极快的锁定住杜建的身形。张云侧身,双手一前一后,作守株待兔式。哪知瞬间杜建右掌已到,张云心中微急,退身避其锋芒已难做到。心中正惊叹此人轻功之快,身手之敏捷,却不是大意之敌。
电石之间张云早已想好硬吃此掌,不退反进。只要扑住杜建,以自己身体之优势必将轻松获胜。是以双掌迎上,正欲去取杜建喉颈,却突见杜建击出的那掌居然撤回,自右掌之下窜出左掌似鹰爪一般捉向自己下盘,显然是要攻人下三路的招式。
张云大惊,却是回防已迟。习武之人交手虽虚实相应,却极少有人攻人下三路。暗骂一声,右膝飞踢欲打其左掌,却不想膝盖将撞到杜建左掌之时杜建左掌鹰爪连着左臂却似蛇般扭曲避开,直扑张云下身。
台下众人见杜建居然使出如此为人不齿的招式,不禁早已骂声一片。何龙等人却还是蜡像般毫无所动。只有王天佑和丁涛二人面无忧色,竟似面带笑意。
杜建此招虽然狠厉无耻,但是身形瘦小,此时早已进入张云双手所布的罗网。他正是在此险境与张云争先,只要先手攻击到张云下身便能取得胜式。而此时的杜建左掌已触及那部位,只需一抓便能化解张云所有攻势并且先获一局。
这也是杜建唯一的胜招,因为先天的体格劣势,张云在杜建面前已相当于获有绝对防御的优势,若不急攻拿下张云惟一的破绽,此一战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将要得手的杜建不禁脸上扭曲出诡异的笑容。
“哈!”突然不知自何处爆出一声怒喝。如青天滚雷、高崖倾河,震得众人心耳发溃、肝胆皆丧;又如猛虎啸山、龙吟四海,惊得九州天地震荡、神鬼俱忧。台下众人内力差些的早已被震晕倒地,好些的亦是头晕目眩。整个山上倒似只有王天佑、丁涛、何龙等人毫无影响。
“虎啸功!”何龙等人惊得睁眼暗道。睁眼所见,杜建瘦小的身子早已倒在张云脚下,口鼻耳中似有红黑的血流出,而张云却似乎纹丝未动。
“哈哈,张老前辈真实虎威犹在,不减当年啊。想不到那虎啸功也被您老人家练成了。”王天佑拍手笑道。台上的张云却微微摆了摆手,轻轻转身对着惊讶的何龙等人缓缓道:“此局...可算我胜了?”
何龙微微点头,台上的张云却突然倒下,惊得台下惊声一片。王天佑率先越上台,以极快的身手扶住了倒降下来的张云。
突然台下惊起一声:“师傅”,一位翩衣少年急急掠上台,冲到张云身前,跪身道:“师傅,您伤在哪儿了?”
“下体似乎被抓了,应该无妨,你快带着张老前辈去一旁医治。”
“是!”说着便欲去扶张云,但是想到恨处,便又转身去踩那倒地的杜建。突然“嘭”的一声便被一脚踢出。
“住手!”
“你干什么!”
“偷袭算什么好汉!”
台下突然嘈声一片,原是那少年正欲踢杜建时,突然一人闪电般出现,一脚便将那人狠狠一脚踢下,抱起杜建又是一闪,落在台下。这一起一落当真迅疾无比,王天佑虽在台上照顾张云,却还是为此人轻功所惊叹。
但是此时却不是惊叹的时候,台下嘈杂一片,各人摩拳擦掌,正派人士却几乎欲暴起合攻八人了。
“安静!”一声大喝,众人在渐渐安静下来,“是张老前辈徒弟偷袭在先,便是我等之过,今日本就是我们正派与八人众进行赌斗,若是我们此时毁约,不是被天下耻笑吗?”王天佑抱起张云缓缓道。
“天佑说的不错!”丁涛也终于发话,众人也只好含恨坐下。王天佑抱着张云掠下,安置好张云。转身走到何龙众人面前,抱拳歉声道:“何兄,抱歉了,发生了这样的事。”
“无事。”
听得何龙应声,王天佑又大声道:“比斗不攻人下三路向来是不成文的规定,今日虽然杜兄破坏了这不成文的规定,但这不成文的规定毕竟并未得到八部众承认。”话声未落,四周早已嘈声一片,王天佑举手示意安静,接着对着何龙道:“何兄,现在再来立几个规则可好?”
“无妨。”
“那好”,王天佑转身看向四周,接着道:“那么比武之中不可攻人下三路,如何?”
“嗯。”
“不能使用暗器,不能用毒。可好?”
“好。”
“既然是擂台比武,那么台上的人若是着了地便作败了,如何?”
“好。”
“好,那么继续。”王天佑正转身离开,忽又转身问道:“刚刚是哪位朋友?轻功真实了得,还望请教姓名。”
一人站起道:“郑虎,外号破军,排行六。”
王天佑见此人俊身高挺,菱角分明。似利刃,若巨兵,行动间如雷鸣闪电,话语中似刀兵相接。利眼精芒万道,鼻息似有似无。真当得这破军二字。
王天佑暗暗赞叹,亦是暗暗可惜,如此多的异人高手却不得为友真是人生之大憾。心中微叹,对着郑虎抱拳,转身走到正中。道:“下一位请八部众的朋友上台。”
众闻声,何龙身旁那精壮高大的汉子本欲站起,身后的一胖子却道:“二哥莫急,让小弟上去会会。”
说罢便摇摇晃晃站直了身子,挺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一高一低的走向擂台,到的台前,却才发现这擂台并无阶梯,那胖子望着约有丈许高的擂台正在发愁。
四周却已隐隐传来断断续续的嗤笑声,那胖子似乎也不生气,围着擂台左走走,右绕绕,似乎正想方设法要爬上这丈许高的擂台。
此时却又传来一片嗤笑声,有人大声到:“用肚子使劲撞地上就能弹上去了,哈哈哈哈...”
顿时四周一阵哄笑,胖子却毫不在意用手攀着擂台,脚登着不断向上使力。何龙等人仍旧蜡像般静心养神,毫不在意。
杜建也在众人身后盘坐运气,竟也似对这些闻所未闻。想必虎啸功震得他短暂失聪了。王天佑虽然一旁也觉好笑,却并未作声,想助他一臂之力也不好出手。
幸好那胖子终于还是蹬了上去,喘着粗气拍了拍身上,挺着个大肚子向着众人抱拳道:“鄙人王怀忧,外号金甲,排行老五。”又嘿嘿笑道:“因为做的些好菜,给兄弟们做了厨子,才养得这福气的身子。”说着又嘿嘿笑着摸了摸自己拿圆滚滚的大肚子。台下顿时又是笑声一片。
不过,笑归笑。正道诸人见着这么个主,却不知谁上去好了,心中都在嘀咕着:“与这胖子斗,只怕胜了也要落一身笑话。”众人当然知道八部众绝无一个无能之辈,此人虽然好笑,却也不可小觑。但是不论是谁赢了他都恐怕不免被江湖中人当做笑话吧,是以王怀忧上得擂台足有半柱香时间也无人上台。
王怀忧等的急了道:“看来没得哪个敢来应战,那就是我赢了。”说着便欲跳下。
突听一声:“且慢!”突见一老迈和尚仙衣飘飘掠上阵来,合十道:“施主且慢,且与老僧...”
“哎呀,苦乐大师,小子只是一个厨子,哪能动得您大驾?换个人吧?换个人吧?”王怀忧急道,竟连说两次。
“呵呵,施主莫要自谦。贫僧眼花,却还是看得出施主所习武功有我少林秘经大罗金刚经。”苦乐大师合十缓缓道。
此话一出,台下一片哗然。
“怎么可能?”
“大罗金刚经不是在少林万经阁吗?怎么被此人学了去?”
“真是十恶不赦,竟然偷到少林了。”
......
台下响起一片讨伐之声却使得慈眉善目的苦乐大师面容扭曲,似悲天悯人的八方菩萨为这末世的百姓念着普度众生的悲歌般低声道:“百年前贵派抢夺经卷可还完好?”
“大师,我可不知道什么经不经的,百年前的事你该去百年前去问他们,怎么问道我了。”王怀忧大惊道。
“那么老僧只好得罪施主了。”说着将那双枯黄的手先做合十,前后作弓步,“嘟”的一声竟直冲向王怀忧。双手腾罗中不断变化手势攻势,或掌或拳、或爪或钩,竟将少林诸般绝学融于一体,变化无穷,正似那一招化作百千招。攻向王怀忧,而刚刚憨厚迟钝的王怀忧此时却如同一尊铜像般立于原地,身上身下未着衣缕处竟透着金黄,苦乐大师所有的攻势竟如泥牛入海、剑投深泽。
台下众人不禁都大呼道:“大罗金刚经!”就连王天佑与诸派掌门也是惊讶不已,“怎么可能!金刚经怎么会让行天宫的人学了去!”
“莫不是少林与行天宫有过勾结?”
“别乱说。”
“那少林日夜守护的万经阁中秘经怎么给学了去?天下有谁能从万经阁盗走一片瓦?”
......
台下早已乱作一团,争论着此事。忽然一声巨吼,将众人声音压了下去,苦乐长老一边不断变换着招式进攻,一边痛声道:“百年前行天宫曾在少林抢掠一番,其实诸多秘籍已经失散,只望经卷还被保存在行天宫,不然,不然...”说着苦乐大师竟突然咳嗽了起来。
但是众人哪有听说过什么少林曾有如此遭遇,少林被抢夺经卷之事怎么可能百年过去而天下都不知晓。这种事如何说得过去?
众人皆心道苦乐大师这是老糊涂了,但是又不知王怀忧所使用的大罗金刚经从何而来,或许只是两种功法相近,不过是一个巧合而已。
王怀忧伸手虽不快速,却靠着这金身防御卸去了大部分的攻击。只是身上仍旧是疼痛难当,而可乐大师情绪激动,手爪上已经带着些内力,这让王怀忧头疼不已。
忽的一声暴喝,王怀忧奋力以双手做推云式将苦乐大师远远推开,闪身丈许外,道:“苦乐大师,我所用的并不是大罗金刚经,而是金刚不坏神功。”
“施主,莫要狡辩了,老僧曾听太师傅说过学成大罗金刚经者:遍金身,赤橙甲,身不坏,鬼神辖。这便不是?”说着又攻将上来,只是步伐渐沉,所行之处竟留下深有寸许的脚印,显然此时苦乐大师已要尽全力。
王怀忧纵使神功护体,终究年岁尚小,怕也是凶多吉少。
“不打了不打了,我输了,不打了!”王怀忧叫嚷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到边缘,跳下台去。苦乐大师稍一发愣,还欲追击,竟使出九曲玲珑爪欲抓住王怀忧,忽然剑神王天佑闪上擂台,抓住苦乐大师干枯的右手揽身道:“大师,他已经认输了!”
此时王天佑才发现可乐大师早已满面泪痕,面容扭曲,竟如冤死老鬼、干瘪树妖般。被王天佑抓住后,自干枯的手上便开始泛着死气,实在骇人。
王天佑虽然吓得几乎倒退,却仍旧扶着苦乐大师,带着大师飞下擂台,在众人关注之下缓缓走到少林方丈所在处,众人相扶坐下。
戒温主持为苦乐大师服下丹药后,急切问道:“师伯,这大罗金刚经之事可是真的?”苦乐大师却不作答,只是又哭又笑,竟似疯了。
王天佑无奈,只得安慰了数句,转过身来,微叹口气。
“师傅,我们去捉住那厮,问出秘籍下落吧?”
“师兄,此机不可失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