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教徒。
叹了口气,方一行苦涩一笑。面对那尊浮雕的时候,他的确撑过了最凶险的时候,也几乎将自己的心神意识稳定在了疯狂和清醒之间,可随即,他的意识便进入了一个很独特的状态,那是一种纯粹的死寂,就感觉一切都不存在了。
深渊般的死寂似乎降临到了一切事物之,虽然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却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到。方一行第一次感到了这种不论是精神,还是物理都绝对安静的情况,那太可怕了,就好似自己被归零了一样。
之后,大量既可以称之为知识,也可以叫做恐惧的信息开始呈浪潮般,重重叠加,滚滚袭来,一边燃烧着,一边轰鸣着,就仿佛一股浓缩的能量,猛烈得让人几乎无法忍受,足以将接收者炸的粉碎。
它们既包含着大量超越地球历史的宇宙知识,也包含了兴许是整个宇宙的真实,而这恰恰是恐惧的本源,你可以想象把整个人类的文明浓缩成信息源,然后塞进一只蚂蚁的脑袋里,信息还是信息,可蚂蚁却是无法承受的,对于蚂蚁而言,那不是知识,是毁灭他的恐惧。
同时,这些信息还表现出一种绝非来自地球的节奏,那个拥有着巨大身躯的邪神克苏鲁就在这种节奏中奇怪的摇摆着,这是具有意义的,但却并不是人类能够理解的,而此时方一行也知道了姚乾在火光和血肉中诡异的扭动身体的原因,他是在模仿,或者说是在对邪神表达自己的虔诚,哪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摇摆是什么意思,哪怕这样的动作放在人类眼里是多么的可笑和荒谬,甚至是诡异。
别的人也许不懂,方一行在这一刻却能够理解,但也仅仅是理解而已。
这种摇摆的节奏,就好像是无数个太阳,无数个世界,还有无数个宇宙都汇聚到了一个点,然后被某种无法抗拒的狂怒所产生的冲击彻底毁灭。
那也许是只有旧日支配者们才懂得的某种欢乐吧,或许连欢乐都算不。那不过是他们举手投足间,偶然的一个意念罢了。
在这种状态下,方一行对于恐惧和苦闷的感觉渐渐消退,甚至是其他情感也被剥离,只剩下单纯的意识,所有的情感化作纯粹的敬畏,之前看到的那些邪恶、恐怖、让人无法承受的画面、景象、甚至是幻想,都变成了难以言喻的壮美。
相对于太古者,或者太古者身后的那位万物归一者,方一行是得到了抉择的权利的,他可以后退,可以离开。可克苏鲁没有,它只是不停的让方一行看到宇宙的真相,看到的越多,也就产生了更大,更崇高的玉望和好奇心。
人类有句话从来都不错。
得到什么,失去什么。
方一行知道该停下来了,宇宙无垠,看下去只会让自己被无尽的知识所同化,他可不想成为像姚乾那样的失了本我的鞋教徒,他可以成为一个鞋教徒,但必须保持本我。
他想象着自己是一个筛子,他努力让自己不去体悟那些知识,来多少,漏多少。他保持因为看到真相而对克苏鲁的敬畏,也承诺追随其伟大的脚步,只求活下去。
也许,仅仅是也许,偶然的,非常奇妙的,几乎是不可能的,克苏鲁回应了方一行的敬畏,它停止了信息的传输,甚至收回了绝大多数,只保留了信徒所必须的一些知识,然后就把方一行给扔回到游戏里。
就这样,方一行用姚乾的尸体进行了第一次血肉祭祀,加入了“荣光”的克苏鲁信徒的行列,却保持了自身的“纯粹”,没有因为直面伟大的旧日支配者而崩溃。他倒是不排斥鞋教徒的称谓,毕竟正邪这种说法,每个人都不一样,就是不知道太古者那边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