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药师占据金陵扶持太子刘恪登基后,所面临的第一件事便是给刘宣上谥号发丧。
但金陵的朝臣们都被朱药师在横溪砍了,一时之间竟找不出人来给刘宣上谥号,邱行之也只读过四书五经,对于谥法也是一窍不通。
朱药师这才意识到读书人的用处,忙派兵去搜寻读书人。半天功夫抓来了数百人,不过大部分都没做过官,读的书也不多。只有一个老头,原先在国子监扫地倒水,勉强记住了一些谥法,朱药师不禁大喜,便封他为国子监祭酒。
这老人家却坚辞不受,朱药师也不勉强:“老人家不要官便罢了,只是给先帝上谥号庙号,还得麻烦老先生了”
老人沉思了一会儿:“先帝不幸蒙难,国家分崩离析,上庙号实为不妥,只有上谥号了”
众人都一窍不通,也只得点头不说话。老人看了看朝堂里站的站坐的坐不禁摇了摇头:“这谥号,我看也能用平谥了”
见没人答话,老人就在灵前跪下:“先帝遭遇坎坷,在国遭难,我看正合一个慜字,上谥号慜帝”
邱行之走了过来:“老人家,这慜字如何写?”
老人很是尴尬:“这,我只记得读音,字还不会写”
众人都愣住了,朱药师一摆手:“那便换一个会写的好了”
邱行之马上说道:“我看就不如上谥号明帝好了,我也好拟诏!”
老人欲言又止,点了点头:“好,明帝好,奉若天道曰明;遏恶扬善曰明,正合适!”
朱药师和一干武将对这些繁文缛节早就厌烦了,于是一起喊了起来:“明帝好,就明帝了,明帝!”
上了谥号,邱行之便又安排众人为梁明帝刘宣发丧,这发丧的场面宏大,朱药师的麾下将士全部戴孝护送明帝灵柩出了西门安葬在西郊。但队伍却是东倒西歪,不少人还一边吃着烧鸡一边把油抹在孝布上,还有的把纸钱乱撒,运送猪牛羊等祭品的竟然在半路烧起肉来偷吃。
金陵的百姓们看见如此场景,不禁失声痛哭。朱药师一行在西郊挖了个大土坑,便把明帝的灵柩斜着放了进去,随便挖了些泥土砂石堆了个大土堆,立了个石碑便结束了葬礼。
倒是金陵的百姓到了晚上纷纷拿来酒食鲜花前来祭奠明帝,朱药师的士兵也跟着出了城,倒不是阻止百姓,而是等百姓走了便去把墓前的酒食自己拿去享用了。
朱药师起初还约束部下严守军规,但时间一长,自己也接受起部下送来的金马珠玉宝石珊瑚了,开始搂着美女酗酒。邱行之很是担忧,劝谏数次都被朱药师搪塞过去。
邱行之无奈之下只好去找何无极,何无极也正带着人在皇宫里搜寻宝物:“军师,不,司空大人,等我给你找几样宝贝玩玩,我看你这些天专门去找不自在,何苦呢?”
邱行之扑通跪在何无极面前,把何无极吓的扔了手里的珠宝连忙去扶邱行之:“军师,你这是为何?让大家看见多不好?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不去搜这些东西了便是!”
邱行之流出泪来:“将军,现如今主公和你们都只顾享乐,完全忘了北边还有漠北人虎视眈眈,西边和南边还有梁国的军队准备来找我们报仇!再这样下去,我们就快死无葬身之地了!”
何无极把邱行之扶到廊下坐住:“军师说的对啊,我看我们从将军到士兵都只顾吃喝玩乐了,连我都是了!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下,谁敢去劝主公呢?再去扫他的兴,我怕他会一时冲动的。毕竟主公也吃了几十年的苦了,现在终于能享受了,还不好好抓住机会?”
邱行之摇头叹息:“玩物丧志,玩物丧志。目前只有一个办法能把主公拉回来了,那就是劝进,让主公早日登基称帝了!”
何无极却不同意:“如今劝主公称帝为时过早,必定遭到天下围攻啊。”
邱行之苦笑:“被围攻好过如苏守忠一般的下场,主公在这金陵城一时没了对手,便以为天下太平了,如果引来围攻,能让他清醒,我们再不济也能退回北方啊”
何无极思索了一会儿:“也对,只是这劝进,我们现在就去找他让他做皇帝不就行了?”
邱行之摆了摆手:“我听那位老先生说过,劝进也是有规矩的,对了,这叫做禅让”
何无极皱起了眉头:“这些繁文缛节假模假式也真的是头疼啊,你就直接说怎么做吧”
邱行之也想了一会儿:“这事我们两人得分头去做,你去联络诸位将军在明日的酒席上突然给主公献上皇帝的旒冕,然后带着众人下拜。你还要安排一些百姓送来劝进的表文,让他们到处传布些童谣什么的。我去给刘恪说,让他自己下诏让位,对了,你得单独告诉主公,这边刘恪让位三次,主公拒绝三次,第四次再接受才行!”
何无极掰起手指头:“还真有意思,难怪我们这些人做不来官,原来是不会演戏啊”
邱行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等主公做了皇帝,我们就不能像现在这样了,古往今来那些功臣名将,有多少不是都因为功高震主毫无人臣之礼被赐死灭门!所谓共患难易,同富贵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