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刘揭的事儿暂且搁下,刘弘微整坐姿,正色道:“朕尝观石渠阁所藏之军报,于一处颇有不解。”
说着,刘弘脸上带上了一些困惑:“边地所呈之战况军报,皆言匈奴或以千,或以五百为一部,于秋冬之交功掠边墙。”
“胡不逾千人,便使吾汉家将士阵亡近百余,边军却近乎毫无斩获,所记者不过人头数级?”
言罢,刘弘生怕柴武误会自己的意思,误以为自己是在怪罪,便稍一拱手:“朕年幼,未曾视政,不甚知军务,还请将军解惑:吾汉家比之于匈奴,强弱当为几何?”
这件事儿,刘弘憋在心里很久了。
从石渠阁所记载的边境军事记载来看,情况似乎于刘弘原先猜测的有些不同:匈奴人对汉室边境的攻打,很少有大集团式的突然袭击。
而是极有规律的在每年秋收后一个月,以五百至一千人为一部,绕开汉室边防重镇,以近似闪电战的模式,快速攻下暴露在关墙外,守卫力量薄弱的村庄,掠夺粮食、财物之后,毫不恋战的撤回草原。
而且每年晚秋,攻打边墙的都是那些熟面孔——攻打云中附近的,每每都是白羊部落;攻打北地的,则永远是楼烦部落。
至于燕、代一线,更是时常受到在匈奴,地位仅次于单于庭与左贤王三号部族——右贤王本部的光临!
也就是说:无论是边墙哪一处受到攻击,其实都不太可能是匈奴人详细策划,有战略安排的军事行动;而是部族私底下为了抢夺过冬物资,擅自发动的攻击,其性质与其说是战争,倒不如说是抢掠!
这就让刘弘非常不能理解了:敌方毫无战略目的,只以抢夺物资为目标的小股部队袭击,居然每每都能将驻有重兵的边墙搅个天翻地覆,边防战士死伤过百,匈奴人却只留下几具尸体?
就算匈奴被称为马背上的游牧民族,来去如风,这夸张的战损比也非常不科学!
——即便现在离汉武帝时,那一汉当五胡的光辉岁月有些遥远,但边防部队的战斗力,应该也至于差到这个地步才是。
见刘弘是真的有疑惑,而不是另有深意,柴武暗自松口气,沉吟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将此间内由娓娓道来。
“承蒙高皇帝不弃,以臣为飞狐都尉;十数年以降,臣皆以飞狐军而镇边墙,以备胡。”
“于陛下所言之事,臣略有浅知,若所言有不当之处,还望陛下赎罪···”
见刘弘轻点点头,柴武才面带正色道:“依臣之愚见,此时吾汉家比之于匈奴者,当为三七之数。”
“其一者,胡虏多自幼习马,以骑卒充军,无论攻掠吾汉家之边墙,亦或退军遁入草原,皆来去如风。”
“而吾汉家之军,多为强弩刀盾之士;飞狐军,亦唯以战车百乘,方可试于胡虏厮杀于高墙之外。”
闻言,刘弘面上自然地点着头,心里却满是凝重。
——战车,春秋战国时期,一个国家军事力量最直观的象征。
其上一般载有武卒三人,中间的驾马,两侧的一人持长弓,一人持刀盾;车轱辘两侧,由车轴蔓延而出约五寸长的尖木,可绊人、马、牛。
在战国时,有三百辆战车的国家,就足以称得上军事强国;有一千辆战车的‘千乘之国’,更是具备争霸中原的资本!
如果将战国时的标准拿到现在,汉室无疑将成为一个史诗级boss——战车一乘,不过士卒三人,马两匹,两轮马车一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