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高中丞一开口,就给这桩恶性事件定了性:“这应该算是以战养战。”
他们如蒙大赦,挠着头顶的抹额噗嗤笑出声:“没错,以战养战,以战养战!”说罢其中一人牵着骆驼绕到高仙芝面前,单膝跪地叉手说道:“启禀中丞,这是我们缴获敌国的军资一匹骆驼,特地奉献给中丞!”
高仙芝的笑容呲起了牙:“有心了,既然是你们二人的缴获,那你们就留着。”
两人兴奋地将交叉的双手举过头顶,喊声如牛鸣雷响:“谢中丞恩赐!”
他扭过头来,似乎是望向身后的李嗣业,似乎又不是,又自言自语道:“安西军的弟兄们跟着我长途跋涉远征打到了石国都城,一路上吃了这么多的苦,我不能给他们别的,一点儿缴获的战利品总该有吧。”
李嗣业抬头目视天空,连一点儿反驳他的想法都没有。只要他顺着这个轨迹浪下去,安西节度使的位置就该腾出来了。
在高仙芝的赞许和鼓励下,所有入城的唐军都参与了抢劫,先到大户和富人的家里抢,等富人家中抢光了,再跑到普通百姓和穷人家里抢。抢劫的过程中自然有百姓阻拦,然后被抢劫犯一刀解决,于是抢劫改为了杀人。
高仙芝自然看不上这些,他要抢的是石国国王那俱车鼻施的皇宫。节度使押衙毕思深早已率领大部分牙兵将皇宫控制了起来,等着中丞大驾光临。
石国国王那俱车鼻施领着群臣跪在皇宫外的硬石板地面上,尽管他对高仙芝的出尔反尔奸诈狡猾异常痛恨,却没有那个勇气和胆量站起来,挺直了腰板痛骂高贼。活着是一个最基本的欲望,不到最后关头,绝不会万念俱灰。
高仙芝头戴凤翅兜鍪,披挂赤铜色山文甲,右手按在挂于腰间的刀柄上,步伐霸气地在国王面前溜达。虽然攻进都城的方式不光彩,但是他能安于享受这样的胜利。看着眼前这一国之君跪在他的面前,内心获得空前的虚荣和满足。
李林甫怎么样?杨钊怎么样?安禄山又怎么样?他们破城了吗?他们灭国了吗?他们亲眼见过高贵的国王跪在面前吗?
石国的皇宫受波斯风格影响,呈圆拱顶结构,屋顶上绘着蓝色的彩漆,连同窗户和门廊也都是圆拱形的。他踏着淡黄色錾石砌成的石阶走进了宫殿的宫门中,抬头朝四周张望。皇宫内部的顶部也是浑圆的,一根根方形的石柱支撑着圆拱边缘。
国王的世妇命妃们轻纱遮面,战战兢兢地跪在一角,因为审美的关系,高仙芝对这些美人根本不感兴趣,他要的是另外一种颜色。
牙兵校尉带着人在皇宫中四处搜刮,把从各个房间和库房中搜刮的黄金堆积在一起,有金色王冠,纯红色的玛瑙石,各种香料装在锦盒中,库存的萨珊金币像一座小山丘把这些东西掩埋了一半。
另一名牙兵校尉从外面跑进来,单膝跪地叉手道:“启禀中丞,皇宫南苑的兽栏内发现一头狻猊!还有三十多匹白驼。”
“哦,带我过去看看,把白驼都牵到宫里来,把黄金驮在它们背上。”
在皇宫的后院中,驯兽师将一头懒洋洋的雄狮驱赶出来,兵卒们惊叹之余又万分防备,生怕这家伙突然发作扑击。
高仙芝站在围栏边大笑道:“这确实是狻猊,也叫做狮子,乃是文殊菩萨的坐骑。这玩意儿大明宫的兽苑中也有几只。给弄个笼子装起来,把几头白驼也弄来,将来一起送到长安献给陛下。”
针对皇宫的抢劫落下了帷幕,高仙芝又来到了石国君臣的面前,他背负双手问押衙毕思深:“皇宫里的所有人都押在这里了吗?”
毕思深低头叉手说道:“中丞,国王的儿子跑了。”
“跑了?”高仙芝拽着下巴上的胡须思虑道。
李嗣业站在远处自哼了一声,这位刚才一直在敛财猎奇,现在才想起来查问有没有人逃脱。
没关系,他就在等待着下一场真正的战争,借此来获取他华丽的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