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现在城头上,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的身体立得笔直,挥动着手臂开喊:“进来吧,城里只有商人。”
喊罢后的两人消失在城墙上,身躯僵硬向后倒退,藤牧看不清他们的面部表情,但疑心未有丝毫消减。龙武军们嬉笑着催动战马拥挤着朝城门钻去,樊中侯一面责骂一面从后面赶上,史昕也已等不及,挥动马鞭抽打马臀,交河公主掀开帘幕焦躁催促着车夫,仿佛城内有丰盛的大餐,迟了就赶不上热乎的了。
在众皆欢喜的时刻里,藤牧却突然爆吼一声:“安西军!把可汗和公主扣下!”
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们不知该不该听从命令以下克上。
藤牧无奈,亲自疾奔过去,一把从史昕从马背上拽了下来,竟将其双手反剪到了身后。一帮兵卒这才知道藤押官竟是来真的,蜂拥上去拽着马缰将马车往回拖。
“安西军!你们他妈的!要犯上作乱,要造反吗!”
史昕狂躁地骂出声,交河公主在车里也惊得花容失色,龙武军一半已经涌入了城门,另一半看见这突然的变化,竟要折返回来平叛救可汗。
叶护在城楼上狂躁地跳起来:“就差这么一点儿!我咄!”
他大力挥动手臂喊道:“封门,内外夹攻把城内城外的都给我弄死!”
城门轰隆一声迅速闭合,城外骚乱争夺的众人还在吵闹,多数人却迅速回头,身体僵硬凝固原地。城中响起汹涌的喊杀声,礌木,大石的投砸声和沉闷的嘶吼声响起。
抢先进城的两百多龙武军在各种投掷武器的砸击下伤亡殆尽。
与此同时,城上女墙垛口站起戴着尖顶铁盔的突骑施兵卒,挽起长弓对着城下一顿攒射。唐军尚未在这突然的惨祸中回过神来,头顶上又遭受羽箭袭击,剩余的龙武军和安西军拉着辎重往远处撤。
叶护捏着马鞭对射手们大声训责:“给我朝脸上射!射甲能射透吗!”
史昕可汗的护卫队总算逃出城墙箭矢的投射范围,喘息未定之际,正准备往怛罗斯方向撤退。
“你们逃不掉了!”城头上的敌军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
四周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史昕可汗闻声心惊,众唐军将他簇拥在中央,手持刀枪朝外张望。
马蹄声如在地底沉闷的鼓点,灰压压的突骑施骑兵如同被压在地面上的乌云阴影,从俱兰城的两侧朝他们迫来,而从正面进击的,是步骑结合的军阵,有阵前排的长枪,排在中间的射手,还有后阵被驱赶着成群的牦牛。可汗的白狼皮大纛高举在阵列中央,纛前方的阵列甲胄鲜亮,虽然种类色泽斑杂,锁子甲和鳞甲扎甲混着穿,但从披甲率来看,这是贺莫的亲卫队。
“安西军,结阵!”
藤牧大喊一声,安西军的阵势发生变化,组成了四方阵,将他们的给养马匹和史昕家的牛马车围在中间。只是这五百人组成的阵型稍稍有些薄弱,拥有步槊的弩手只能维持三个方向,朝向俱兰城墙这一面却只能用手持刀与盾的跳荡代替。
安西军阵列摆出,却把龙武军给晾在一边儿,樊邵面色惊恐地望着远处。这仗怎么打?这仗还用打吗?集结在俱兰城外的突骑施军队至少有一万五千人,城中还有许多敌军,包围了他们这帮不满千人的疲惫卫队。
他不得打马过去向经验丰富的同僚探问:“藤押官,我们是龙武军……咳,没怎么打过仗,请押官教我,该如何破、破敌。”
“破敌?”藤牧不禁笑道:“强敌以十五围一,你竟然还想着破敌,不应该想着如何突出去吗?”
藤牧取笑的态度让樊邵心中不忿,但也不得不放低姿态拱手相问:“请问,该如何突围。”
眼下大敌当前,藤牧自然不会得势不饶人,端正态度说道:“除我们之外,我安西军还有一支千人队伍跟在后面,应该很快就来了,到时候你看见拨换营的旞旗,就从敌军最薄弱的左轻骑阵冲出去,给他们冲破缺口,你们也可逃出生天。”
樊邵又不解地问:“为什么是冲击骑兵阵?不应该是步卒阵更容易冲破更薄弱吗?”
藤牧面无表情:“如果你想被两丈矛枪捅成笊篱,那就去冲步兵阵。”
樊中侯伸手揉了揉自己胸口,脸色白得厉害。藤牧给他打气道:“不必担忧,你们还剩下三百多人,但是马槊队保留了下来。冲阵时组成锋矢阵型,你亲自带领马槊队为前导,枪队在后,持刀锋持弓弩者在中央,给槊队和枪队提供近援。”
藤牧又道:“龙武军不是京师圣人护卫么?岂能被如此阵仗吓住?敌骑虽众,但甲兵与你们相比简直是寒酸。你们手执精钢槊锋,内有鞣皮外有坚固细鳞,突骑施人根本无从抵挡才对。”
(ps:感谢就不说憋死你、吾爱逗书、大漠薪火相传飘红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