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上的风静悄悄地吹着,手持刀枪的昭义军兵卒们蹲在完成了一半的工事后面,望着地平线远方田野上滚动的热流和逐渐扬起的尘土,就好像那边有一场龙卷风快要接近他们。
按照李光弼最初的构想,他准备绕着黄河河滩建成一个半圆形的工事,把铁牛以及浮桥包围在里面。骑兵虽然拥有机动优势,又有居高临下冲锋的压迫感,但在完备的工事面前,再强的骑兵也得老老实实下马硬磕。
只可惜工事并未完工,朝向蒲州城的正前方还有七十多步的缺口,作为李光弼率领步兵阵的主要防守方向。
由于黄河的数次改道,蒲州城距离黄河河岸越来越近,最近有一次大的改道,竟然将蒲州城隔在了西岸,河中府的名称也是由此而来。
李光弼亲自拄着横刀在数千唐军的列阵中央,前方布置有几个不大不小的陷马坑,或许能够给飞虎骑带来伤亡。
滚滚的骑兵铁蹄已经出现在官道两旁的田野上,并且形成了三道形状如锋矢的阵型,位于阵中央的李崇豹抬起手臂,飞虎骑兵卒们将躁动不安的马匹控制在他的身后。
他并未立即发动进攻,而是仔细地观察起唐军的阵列布置。沿着河滩两侧的工事后面有少量兵卒防守,正面没有工事的近百步宽的河滩上唐军结成偃月阵型。由于昭义军的兵力不足,偃月阵的纵深不够,这是李光弼所布置的唯一一个缺点。
幸亏他快马加鞭提前赶到了,若是让对方将工事修建完整,他就只能望河兴叹了。
可唐军阵型前方就是安全的吗?当然不一定,也许对方已经挖好了陷马坑,就等着他们扑上前去用性命充填。
他扭头对身后的一名将领吩咐道:“你带一些人去找些圆木来,全部截成两丈长短。”
将领诧异地问道:“现在?”
“没错,就是现在,还不快去!”
部将立刻叉手领命,率身后的两个团的骑兵离去,其余人就这样骑在马上静静等待,整个蒲津渡河滩上一片死寂,没有人清楚飞虎骑要做什么,为何没有立刻发动进攻。
李光弼也不敢贸然出击,步兵阵型在骑兵面前,永远是被动的。他用眼睛凝视着对方的年轻将领,听说这是李嗣业的儿子,看上去很年轻尚未行弱冠之礼。
但他也并未小看了这个年轻人,他们没有一进入战场就发动进攻,能够沉得住气的敌人都很难对付。
半个时辰之后,李崇豹部将带人抬来了几十根圆木,这些圆木没有树皮,看上去圆溜溜的。他冷峻地问道:“你把百姓的房梁椽子给拆了?”
部将讪讪地低下头说道:“树木不好砍伐,而且只是借用,借完了再还回去。”
李崇豹没有同他计较这些,立刻下令命人将圆木的两端用麻绳系住,让力气大的骑兵各拽住麻绳的两端。拖着缓缓前进。
李光弼在河滩上看得清清楚楚,脸色突然煞白,他当然清楚李崇豹拿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整个蒲津渡的地形是黄河的改道后的河床形成,是一个非常缓长的坡度,如果他们利用马的加速给圆木一个向前的力道,圆木就会顺着坡道向前滚去,这一招不但能够破除唐军掩盖好的陷马坑,甚至还可以用来破步兵的阵型。
李光弼慌忙下令道:“方阵后排!快,立刻在前面打木桩!用来防止圆木滚落!”
士兵们慌忙去找没有尚未完工的木排桩,在他们的阵型前面一人竖戳在沙地上,另一人手中挥动着大锤朝下砸击钉入泥沙中。
李崇豹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愿,立即抽出横刀高声下令道,前方圆木开路,后方射箭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