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摩罗看了看已经见底的酒坛子,小饮了一口,说道:“你这话倒是不假,当年我曾问过禅师,他明明身为汉人,为何愿意传授我一个吐蕃人武艺,你猜大师怎么说?”
乌东赞摆摆手道:“我可猜不出来!”
鸠摩罗道:“大师曾言,在他眼中,只有渡人与摆渡人,却无吐蕃人与汉人之分。”
乌东赞好奇道:“渡人与摆渡人?渡人一说,我倒是听释弘大师说过,佛门弟子,普渡众生。”
鸠摩罗看向乌东赞道:“慧明禅师却说,世人皆是渡人,又皆是摆渡人,渡人又渡己。我又问大师,大师此举可是在渡我,大师当时笑了笑,告诉我,摆渡人是我,而他却是那个渡人,乌东赞,你说大师是不是在说笑呢?我受了大师恩惠,如何又成了摆渡人了?”
乌东赞沉思片刻问道:“将军难道没有问过大师?”
鸠摩罗道:“自是问过,不过大师只是笑笑,并未多言,只是问我,究竟愿不愿渡他,若是不愿,他这个船钱就不交了。”
“船钱?”
鸠摩罗点头道:“大师就是这么说的,乌东赞,你说出家人四大皆空,又何来船钱一说?当时我有心跟大师学本事,自然是大师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大师的话,我至今却是依然不懂!”
乌东赞想了想说道:“将军,也许大师的意思就是他话中之意。”
鸠摩罗抬眼看向乌东赞道:“话中之意?”
乌东赞微微点头道:“将军,也许在大师眼中,将军是摆渡人,而大师却是渡人。”
鸠摩罗笑道:“你这是说好听的了,我鸠摩罗如何敢在大师面前自称摆渡人?”
乌东赞轻轻摇头道:“将军,你有没有想过,禅宗所收弟子,都是哪些人?”
鸠摩罗叹道:“本帅也想不明白,为何禅宗偏偏心中想着哪些贱民!”
乌东赞干了坛中酒之后说道:“也许这就是慧明禅师说将军是摆渡人的缘由吧,只不过将军这条渡船上所载的,可不仅仅是大师一人。”
鸠摩罗沉思片刻,将坛中剩余美酒一饮而尽,随手一扬,酒坛子摔个粉碎。
他仰天大笑三声,站起身来,将手捶于胸口,对着帐下众人说道:“诸位,这渡人不渡人的,本帅也想不明白,也不愿意费这个脑筋,不过既然大家都追随于我,我鸠摩罗能做的,就是有酒,大家一起喝,有肉,大家一起吃,我可听说了,巴州的小娘们长得个顶个的细皮嫩肉的,比咱们吐蕃的女人们可俊俏多了,能不能睡上,可就看诸位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乌东赞带头站起身来,众人齐行礼道:“誓死追随将军!”
翌日天明,鸠摩罗与乌东赞,只带了几名亲卫,进了高阳城。
进城之后,骑着高头大马的鸠摩罗与乌东赞四处打量着城中建筑,而开始了新的一日的高阳城的主人们,并没有因为城中多了几名吐蕃人而感到新奇。
高阳城毗邻巴州,城内虽说吐蕃人不多,却也只是相较其他几城而言。
鸠摩罗啧啧称赞道:“都说这汉人能工巧匠多,果不其然,这城市之繁华,竟比咱们王都还要热闹,难怪许多咱们吐蕃人到了汉地不愿归乡,乌东赞,依我看咱们可不能白帮西凉人这个忙,以后汉地当有我吐蕃人一块儿天下。”
乌东赞瞥了眼四下,低声对鸠摩罗说道:“将军,还是出言谨慎些,毕竟此时咱们那位吐蕃王还称西凉王为兄,有些话被人听去,难免落下话柄。”
鸠摩罗轻哼一声道:“老子就是不服他,借外人之手当上吐蕃王,他扎鲁多金有什么能耐?”
乌东赞驱马靠近鸠摩罗,低声道:“将军,就算是为了将来打算,现在你我还是夹着尾巴一点的好!”
鸠摩罗点点头道:“那本将军就再忍他几日,等咱们抢先攻下近凉城,到时候好叫他们瞧瞧,我鸠摩罗的真本事。”
说完他低声问道:“那个扎鲁多金拍来的人你打算如何处理?”
乌东赞嗤笑道:“也不知道咱们那位吐蕃王从哪里找来这么个宝贝,给他两坛子酒就什么都说了,不外乎就是盯着你我二人,可你我二人又有什么好盯着的?就算咱们愿意加入西凉,他西凉王又岂会放心我们?”
鸠摩罗想了想说道:“若是真的进军近凉城,找个由头,把他做了,以绝后患!”
乌东赞点了点头。
这时已有一对人马迎来,停在鸠摩罗几人身前。
为首之人拱了拱手道:“武将军麾下统领,柳成荫,奉将军之命,前来迎接鸠摩罗将军。”
鸠摩罗看了看没有下马的柳成荫,没有说话。
一旁乌东赞见状,拱了拱手道:“那就有劳柳统领带路了!”
近凉城内中军大帐内,上首位空着,武鑫听得来人禀报笑道:“想不到他鸠摩罗如此谨慎,只是我若当真想这般吃掉他,岂会用这般手段?既然吐蕃人愿意在那候着,就让他们候着吧,安排下去,今日我要宴请鸠摩罗大将军。”
这时有人来报,说鸠摩罗将军已到,武鑫站起身来,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