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伯昌没忘了赏张大山些碎银子。
张大山拿着银子乐呵呵地出了门,看到还在等着自己的两位老伙计,开口说道,
“走,下馆子去,一起乐呵乐呵,大人给了赏钱!”
李二生看了眼王大竖,刚要说话,那王大竖便笑呵呵的先开了口,
“看来张大哥是立了大功了,大人这一高兴,赏钱准定不少,这李二哥头上被打个包,也没你这般待遇,既然张大哥开了口,我们俩再客气那就不是兄弟了,你说是吧,李二哥?”
李二生一看王大竖都这么说了,便没吱声,使劲揉了揉头上的包,疼得呲牙咧嘴的。
张大山看了眼李二生的头,心想这兄弟够倒霉的,自己就那么瞎跟着,还能立个小功,拍了拍李二生的肩膀,他说道,
“二生兄弟,走,先去给你弄点儿药敷上,然后咱再喝酒去,这杯酒下了肚,还有啥疼不疼的,你要是再疼,咱们再去趟松竹馆听听小曲儿,啧啧啧,那时候你就是头上有俩包也都忘了吧!”
李二生听张大山都这么说了,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开口说道,
“大山兄弟,你又不是不知道大人的脾气,哪能光给你赏赐呢,我这没有功劳也有点儿苦劳不是,大人还能亏了咱兄弟?你有心请喝酒,兄弟我就去沾沾光,别的就免了。”
张大山笑道,
“跟我客气不是,那行,走,咱哥儿仨也别去那什么太白居,醉仙楼之类的了,找个小酒馆,那地方,咱喝得也畅快,你说是不,大竖!”
这王大竖一听李二生说了大人给了赏钱的事儿,脸上多少有点不自在,这张大山一问,他打一愣,然后讪笑道,
“去哪儿都成,听张大哥的!”
三人今天任务已经结束,不用在营中当值,张大山与二人讲述着自己追踪的经过,向大营外走去。
见元夕牵条狗回来,一众弟子还是很诧异的,这武馆里面还用得着护院的凶犬?怕是元教席自己喜欢买来养着玩儿的吧。
这被元夕叫做逗非的狗才半岁大,是巴州这边特有犬种,叫做巴东猎犬。
这是巴州东北部地带山中猎户代代饲养的犬种。
《相狗经》有云,巴东猎犬撵山狗,眼似铜玲,耳似叉,毛似钢针,尾似塔,脚似弯弓,背似虾。
这巴东猎犬很是凶猛,所以多由专人来培养驯服,看家护院最是有用。而元夕买来这个半岁的,正是野性最大的时候。
被元夕牵着进了大门,看见一群人,便咆哮起来。
有不少弟子已经悄悄挪动脚步躲在旁人的身后,抓着胳膊,生怕元教席一个不留神,手中的绳子松开。
元夕抬脚轻轻踢了一下逗非,喝了一声“闭嘴”。
逗非才低呜了一声,不再咆哮,伸舌头去 舔元夕的鞋面了。
元夕一阵头大,再让它舔一会儿,鞋都该湿透了。
牵着逗非进院,正在训练弟子的朱智莽凑了过来,问道,
“我说元夕兄弟,你还真买回来一只了啊,看样子挺厉害的啊!”
元夕一听,然后笑了一下说道,
“朱大哥,这条狗啊,是我帮小非买的!”
“原来是给小非买的啊”
朱智莽是不知道成是非怕狗的,武馆也没养过狗,若是开武馆的还需要养狗护院,那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寻思着莫不是小非也想着和那帮喜好去松果山游猎的人去一起凑热闹吧,朱智莽便没多说什么。
反正一条狗而已,武馆又不是养不起。
这时元夕问道,
“朱大哥,我想给小非一个惊喜,还望小非回来之后,先不要说与他听。”
朱智莽一听,笑了,说道,
“这个好说!”
说完冲着一众弟子说道,
“一会儿只管自己训练,见到少馆主不要多嘴,听到没有?”
一众弟子称是。
有喜爱狗的想上前逗一逗逗非,那逗非呲牙咧嘴露出凶相,惧于元夕的威慑,不敢再叫,只是低吼,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元夕看着一众弟子的反应,看来大家都存在着一种天生的怕与不怕。
有一种成长便是努力地将怕变成不怕。
还有一种,是将不怕变成怕,或者说敬畏,又或者说是自束。
元夕牵着逗非走向自己的房间,至于这逗非该如何喂养这个问题,他已经决定交给成是非了。
成是非买好了弓箭,又去马市预订了马匹,定好牵马时间,便背着弓箭回到了武馆。
这出去一趟,成是非还去找了自己儿时的伙伴吹嘘了一会儿,自家武馆来了个厉害的角色,自己的元大哥。
少年多尚武,一听成是非这么说,都听得起劲,加上元夕跟将军府的吕大小姐那段传闻,一众少年对元夕便更加好奇了。
成是非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尤其是元夕跟吕关雎比武的经过,更是让一众少年纷纷遐想。
有人能胜了吕大魔头,那一定是个厉害的人了。
听说成是非要去松果山打猎,一众伙伴便跟着起哄要一起去,成是非以前没去过,这第一次狩猎便是跟着元大哥去,自是不愿带着这帮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半大小子。
这是去山里,他们这些个少年,最多有一身蛮力,又哪里会打猎?靠嗓子喊么?
成是非摆摆手,说你们这帮人还是去踏踏青看看景吧,这去山里的苦,你们吃不了。
背着弓箭回去的成是非,留给伙伴们一个骄傲的背影。
长大了,大家喜欢的东西便有不一样的了,有的人在一起玩儿的机会便少了,大家渐行渐远。
有时凑在一起便是说些自己有的,别人没有的,好多一点艳羡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不知为什么,很多人都喜欢这种感觉。
大多数人都喜欢自己过得更好一点。
如果不能特别好,那便比一些人好就心满意足了。
成是非回到了武馆,弟子们见少馆主回来,想起元教席的话,便不做声看着进来的少馆主。
成是非看着大家看着自己,便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又跟朱智莽打了声招呼。
朱智莽看他背着弓箭,便想自己猜得不错,看来小非真的是要去打猎,便开口问道,
“小非,你是专门买弓箭去了?”
成是非嗯了一声,摘下弓箭给朱智莽,问道,
“朱师兄,你看看这弓咋样?”
朱智莽接过这把以竹干为材质的大弓,抽出一支竹箭,弯弓搭箭,拉了一个满弓,然后缓缓收力,将箭放回箭筒,把弓递给成是非,问道,
“打猎用?”
成是非点点头,
“嗯,元大哥说想要带我去松果山打猎,我便去买了张弓!”
朱智莽点点头,然后说道,
“这弓打猎用尚可,要是千钧师兄在,你倒是可以跟他讨要一张弓,他狩猎快二十年了,这制弓,也成了一把好手。”
看着兴致勃勃的成是非,朱智莽又问道,
“话说你俩打猎,怎么只买了一张弓?咱们武馆的少馆主还差这点小钱?”
成是非连忙说道,
“师兄,你这不是与我说笑了么,就是我没有弓箭,也得想着给元大哥买一张弓啊,是他自己跟我说不用买的。”
“哦,这样啊,那行,你去找元夕兄弟去吧,我带着弟子训练了!”
成是非告别了朱智莽,兴冲冲地去找元夕。
教席休息室没看到元夕,他便去元夕的房间找他。
元夕在房间里,把逗非的狗绳解了开来,刚摆脱束缚的逗非一下子便撒了欢儿,在屋里上窜下跳,元夕看着来气,上前揪住逗非的尾巴。
逗非低吼着回头看着自己的新主人,表达着自己的不满,甚至连牙都龇出来了。
元夕一巴掌拍在它头顶上,拍得逗非哀嚎一声,便趴在那,任由主人拖着。
元夕拖着逗非的尾巴,给拖到屋里的角落,然后松手。逗非见主人松手,刚要起身,便看见了那只刚刚打到自己狗头的大掌,便又无精打采的趴在那里,耷拉着耳朵。
元夕蹲在逗非对面,就这么盯着它看,想着成是非是不是逗自己呢,这小东西,就这么可怕么?
逗非干脆把眼睛也闭上了。
屋外传来动静,元夕听到了渐近的脚步声,逗非打个机灵要起身,元夕怕它露出声响,用手抚着它的头。
逗非警惕没有放松,只是动静小了许多,盯着门口。
成是非兴高采烈地走向元夕的房间,门是半开,他还没进屋便喊了声,
“元大哥,你在么?”
元夕“嗯”了一声,当看到成是非半条腿迈进屋门的时候,元夕一松手。
逗非叫着冲了过去。
成是非听见元大哥应声,便一手推门一边往屋里走。
还没迈进屋就听见了一声狗叫。
来不及多想,他心头一惊,便探头往里看了一眼,只见一道黑影窜了过来。
“妈呀”一声转身就跑,成是非边跑边叫,
“元大哥,救命!元大哥,快,你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