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虞也不气恼,笑着说道:“可不是区区几株作物,那可是直接关系到我昆阳今年的收成呢。”
说罢,他话锋一转,又笑道:“更何况,就算在县南部署了防御,派驻了县卒,这样就能挡住叛军了?”
“……”
石原顿时语塞。
的确,倘若对岸的叛军果真要进犯他昆阳,哪怕他三四千县卒全部部署在县南,也无法阻挡叛军的进犯,他们只能像去年那样,凭借昆阳那不高也不坚固的城墙,艰难地抵抗叛军的进攻。
可就算会丢掉县南的土地,好歹也要挣扎一下吧?
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像去年那样缩入城内吧?
“……”
盯着眼前这个山贼头子,石原语气古怪地说道:“依在下对周首领的了解,周首领绝不会无视叛军的威胁,再考虑到叛军的诡异举动……周首领,你莫非与叛军达成了什么约定么?”
“怎么会?”赵虞理直气壮地说道:“周某乃是颍川郡里所封的部都尉,乃朝廷命官,岂会与作乱的叛军勾结?”
“那周首领又怎么解释,叛军迄今为止无人跨越河界这件事?”石原面无表情地问道。
赵虞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许是他们怕了,怕了我昆阳。”
这份说辞,与石原手底下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县卒一般无二,听得石原忍不住冷笑连连。
石原很清楚,他手下那群县卒这么说,那是那些年轻人狂妄自大,不过是打赢了一场战事便开始得意起来,但眼前这个山贼头子也这么说,这背后肯定有什么蹊跷。
他严重怀疑,这位周首领肯定是与叛军达成了什么约定。
当然,他对此并不排斥,毕竟作为昆阳的一员,他也不希望再经历一场‘昆阳之战’,他只是不满于眼前这个山贼头子像哄骗三岁小儿那样哄骗他,睁着眼睛编造瞎话。
良久,他轻吐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情,旋即再次问道:“那……那些隶垦军的隶卒又怎么办?我记得我在前日就专程向周首领禀告过,自打叛军一来,隶垦军就变得不太安分了,颇有些肆无忌惮的意思,吵吵嚷嚷要去河对岸搬救兵,给咱们好看,甚至于,已有人在私下串联,相约一起逃到河对岸。……然而截止今日,周首领对此视若无睹。”
“这个嘛……”
赵虞做沉吟状,在屋内踱了几步,思考着如何搪塞。
的确,自打叛军一来,隶垦军就变得越发越不安分,不单单石原向他禀告后,像刘屠啊、陈贵啊、乐贵啊,事实上有一大批人向他禀告,然而赵虞却没有做出任何应对。
“……且要从长计议。”
赵虞微笑着说道,语气中没有半点惊乱。
这厮绝对跟叛军私下勾结了!』
石原面无表情地盯着赵虞看了半晌,心下暗暗想道。
但既然眼前这个山贼头子已有万般把握,他也就不再费力劝说了。
毕竟那万余隶垦军乃是县衙的‘财产’,而县衙如今又由这位‘周部都尉’把持,无论怎么想,这位周首领都不会做出让他自己吃亏的事来。
“那周首领便好生‘从长计议’吧,但愿莫要出了岔子,害人害己……”
石原面无表情地抱了抱拳,旋即告辞离开了。
看着石原离去的背影,赵虞轻笑着摇了摇头。
他看得出来,这石原或多或少已猜到了几分端倪,不枉费他看重此人。
那么……
……你秦寔又是怎么想的呢?』
转身走到一扇窗户旁,赵虞手指轻扣着窗棂,面具下的脸上,似笑非笑。
与此同时,在祥屯的一间粮仓旁,隶垦军屯副、前叛军曲将秦寔,正拄着一把锄头,看似望着田地里正在补种秧苗的隶垦卒,实则好似在盘算什么。
他昔日部下彭复抱着一桶草木灰从他身边经过,低声说道:“曲将,莫要再犹豫了,听弟兄们说,我义师的大军已至沙河南岸,只要你振臂高呼,定然有众多弟兄跟随,河岸边区区几十名青巾,绝对挡不住我等……”
“……我再想想。”
秦寔拄着锄头,神色凝重地说道。
不可否认,彭复说得很有道理,但他总感觉这件事不会那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