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元贽与吐突士晔听了对视一眼,他们都是经历过那场宫变的人,自然知道李汉确实立下大功。
会昌五年,光王李怡与王才人私通,下毒谋害皇帝,事败后逃入佛寺躲避,辗转去了河北。
李汉因在十六王宅中一直与李怡是邻居,而且父亲是被穆宗所杀,将杀父之仇转移到穆宗第五子的武宗身上,便主动在长安居中联络,最终促成了皇权交替的一场大变!
而且正是他通风报信,才让李怡及时潜入回京,得以夺位!
要知道太皇太后郭氏在宫中很有势力,能一举成功也是险之又险,九分靠了运气。
当时的枢密使刘行深、杨钦义都是武宗嫡系,最后见势不妙才反戈一击。
刘行深从此被迫隐退,杨钦义也从枢密使降为飞龙使,他把自己的副手宋叔康推出来续任。
而大中皇帝继位后,只是封了李汉一个雍王,就把他软禁在十六王宅,出入都受到限制,今日如果不是来赴两军中尉的酒宴,就只能憋在家中造孩子。
关了快四年,也难怪他如此颓废。
李汉又说了许多不敬的话,马元贽和土突士晔却不会去向皇帝告密,他们已经位极人臣,现在想的是手中多拿一些棋子,应付将来可能出现的变局。
而李汉就是这样一枚棋子。
他和当初的光王李怡一样,都与仇党有密切联系,随时可以作为皇帝的备用人选!
李汉不久就喝得酩酊大醉,马元贽送到府门外,让人将他扶上车,送回十六王宅。
十六王宅在长安城东北角的永福坊,又占了南面兴宁坊的一部分,和兴庆宫一样,周边建了城墙,也是一座城中之城。
马元贽私邸所在的永嘉坊和北面的兴宁坊正好夹在兴庆宫和十六王宅之间。
马车一路向北,很快就来到城门口,守门的金吾卫开始查验。
雍王的随从上去交验通行的腰牌。
他们都没有发现,从马车帘子的缝隙间,有一双眼睛正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李汉酒量很大,根本没有喝醉,他今日不过是装醉试探一下马元贽二人,得到的结果不好不坏,对方把他当成备用的棋子。
想起这四年的软禁,他心中就在不断后悔,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把光王接进长安了呢?
他当时以为这宝座舍我其谁,拉来光王只是为了壮壮声势,想不到马元贽居然会放弃自己。
现在想来,无非是光王的元妃赵氏和马元贽的妻子是同宗,相互以姐妹相称,这老书生又最善于迷惑女子,把仇士良的女儿骗到了手,就是如今宫中最受宠的仇才人!
其实李汉也有机会,他当时只有二十八岁,与仇氏更般配,但也许是放不下面子,最后还是还是放弃了。
如果让他重新来过,绝对不会死要面子,而不得不忍受四年的软禁生涯!
……
永昌坊(东三、北三)位于宫墙东面,北面隔着一个里坊就是大明宫,对想要治私邸的宦官来说,是个极佳的风水宝地。
右军都判李敬实的家就在这里。
马元贽让郭弘去见一下这位堂叔,也是要他表明自己属于仇党,不能忘本。
郭弘再次装扮成李敬超的模样,直奔李敬实的府邸。
宵禁直针对普通百姓,郭弘穿着八品内宦的服侍,巡街的金吾卫都不敢阻拦。
报名进入府中,李敬实也知道有这么位堂侄其实是自己同辈,如今受到皇帝青睐,很可能一飞冲天,于是也就让他进去。
“拜见堂叔。”郭弘进屋就躬身行礼。
李敬实四十多岁模样,身穿战袍仪表堂堂,如果不是没有胡子,更像一员武将。
“是敬超啊,我刚从神策军下值回来,你父子都是稀客,这有几个月没见了吧,都在长安却这么见外,一年也不来看我几趟。”李敬超见郭弘没有改称呼,心中暗暗点头,这堂侄没有一升官就翘尾巴,是个可造之材。
郭弘还想套套近乎,多打探一下情报,为自己的计划做准备。
“堂叔贵人,军务繁忙,我父也说过尽量不要麻烦为好。今日去见了马中尉,叫我过来看看堂叔。”
李敬实笑道:“既然是中尉说话,那自然是好,今日你来得巧了,一会也有场酒宴,跟我一起去吧。”
郭弘自然应允。
二人骑马出府,不久来到枢密使王元宥的府邸。
这次请客的却不是王元宥,而是他儿子王居方。
郭弘想不到在这里又碰到这个家伙,但王居方不可能认出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