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初不相信,但现在相信了。”
“你为什么不相信?”
“因为谢晓峰并没有死。”赵天诚道:“对于谢晓峰那样的剑客来说败了本应当死。可他并未死,因此我本不相信谢晓峰已经败了,可现在我却不得不相信谢晓峰已经败了,已经败在籍籍无名的你的手中。”
墨倾池问:“你为什么又相信了?”
赵天诚瞥了陆小凤一眼。老实说道:“因为西门吹雪。”他深吸了口气,道:“因为你是西门吹雪都非常重视的剑客,因此我相信你已经胜过了谢晓峰。”
墨倾池叹了口气:“随后你知道我要拜访逍遥侯,因此你决定对我出手?”
赵天诚道:“不错,唯有胜过了你。我才有机会再次以挑战者的身份站在逍遥侯的面前,不过或许我会败在你的手中,因此我想向你请求一件事情。”
墨倾池的脸上已经流露出了冷笑,他冷冷望着赵天诚,可赵天诚很平静,很平静和墨倾池对视,墨倾池冷冷一笑,他常常笑,他的笑容可以柔和可以灿烂,他的笑容如同女人的性情一样千变万化。可此时此刻他的笑容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讥讽,他冷冷望着赵天诚道:“未战就已经现虑败,那你此战就将必败无疑。”
心若有败,便不可全力以赴,此为武者决斗之大忌。任何习武有成的人都应当明白这个道理,可此时此刻的赵天诚似乎并不明白这个道理。
赵天诚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和墨倾池的笑容,他的人阴冷,因此他的笑容看上去也似乎带上了地府的阴冷煞气,他平静说道:“或许你说得是对的。但或许你是错的,因为我们的交锋早已经开始了。”
墨倾池收敛起了面上的笑容,他望着赵天诚,眼神中没有讥讽。有得只是尊重。
他们的交锋早已经开始了,早到或许他们两人都没有察觉,早到或许赵天诚听见墨倾池这个名字,墨倾池听见赵天诚这个名字的时候,不过不管如何他们真正意义上的交锋至少应当在赵天诚握住刀之前,当赵天诚握住了刀。他们的交锋就已经开了。
因为当赵天诚握住了刀的时候,那赵天诚口中的任何言语都只是为了下一刻的出刀做准备,言语也是为出刀做准备,倘若他因赵天诚的言语认为赵天诚本已无取胜之信念,那何尝不是引导他自信膨胀呢?
他很感激的望着赵天诚一眼,赵天诚交给他一个并非在武学上的道理,但却是在决斗中非常有用的道理。可此时此刻他要胜过这个人甚至要杀掉这个人,而这个提醒他的人也想胜过他甚至杀掉他,这已经成为了一个死结,一个只有交锋才能解开的死结。
他望着赵天诚非常郑重道:“不错,我们的交锋早已经开始了,因此你可以说了。”
说,说什么呢?可不就是没有说完的话呢?
赵天诚笑了起来,这一次他的笑容终于带上了阳光,如同穿破乌云的阳光,虽然微弱,带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壮阔。
此战他已经不求胜败了,无论胜也好,败也罢,他只想让站在逍遥侯面前的人是最强的人,最完美无缺的人,他已经看出眼前的青年剑客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因此他有什么理由不高兴呢?
“若我败了,请你收下我的刀。”
墨倾池没有迟疑,他凝视着赵天诚,冷冷道:“可以,你是一个有资格让我记住的对手。”
赵天诚冲着墨倾池深深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说,但墨倾池已经明白,赵天诚无声的言语岂不是在和他说着同样的一句话呢?
风已冷,心已冷,人已冷,天上地下都是死寂一片。
这时忽然起风,飓风,可怕的飓风。
飓风刹那之间已经席卷天下。
这时候一道刀光已经出鞘,刀已经出鞘。
那柄昔日惊艳江湖的斩情刀已经出鞘,斩情刀握在赵天诚手中,已经沉寂了三十年的飓风十三式再现人寰。
刀挥出,赵天诚笑了,他忽然发现他是多么的可笑,原来他一直以来想得都不是报仇,而是拔刀,拔出那把随他转战天下的斩情刀。
人与刀挥出,胜如何,败如何?生如何?死又如何呢?
天上地下只要此刀,此生岂不足矣。
赵天诚笑了,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他的笑容无与伦比的灿烂,再没有一点阴冷,如同阳光一样普照天下。
陆小凤、风四娘望着赵天诚那笑容,他们忽然忘记了赵天诚挥出得那记比三十年前更加可怕的刀法,那招令天地为之黯然失色的恐怖刀招,因为此时此刻他们的眼中赵天诚比刀法更加绚烂夺目。
不过墨倾池眼中唯有刀,唯有那一刀,唯有那他平生以来见过最可怕的刀法。
他的手已经握住了剑,握住了那柄平凡的铁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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