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王五十三年,赵孝成王十二年,嬴政和赵高都已经五岁了。
这些年来,赵姬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一直居住在邯郸郊外的吕氏旧庄中,在吕府管家悉心照顾下,生活虽不如从前那般奢华,却也算是衣食无忧。可奇怪的是赵国明知赵姬母子的存在,却始终装聋作哑。
而嬴异人回到秦国后,就似乎忘记了他们母子的存在,整整三年过去,几乎半年才会辗转来一封家信,信上寥寥数语竟从没有提到过儿子。更让赵姬无法忍受的是吕不韦,这个曾一度让自己倾心的男人对他们的境遇亦是不闻不问。有时候,她甚至痛恨起自己,或许当初就不该答应吕不韦嫁给嬴异人,不该去幻想那虚无缥缈的王后美梦。
秦赵死敌,有着秦国世子身份的小嬴政自然而然地被同龄的孩子们孤立了。从小到大,除了一起长大的赵高,他居然没有一个玩伴。人们背地里都说这个早产两个月的孩子就是吕不韦的野种,不胫而走的传言让赵姬一家无论走到哪,背后都是一片纷纷议论。
忧心忡忡的赵姬只好找来了吕府管家商议,两人都觉得孩子渐渐懂事,长久这样下去毕竟不是办法,无论如何都该为他们找个老师了。四下一番打听,吕府管家便带着嬴政与赵高来到了一位隐居于邯郸城中的老名士家中。
当须发皆白的老名士见到两个孩子的时候,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半天也没吱声。
“先生,如何?收乎?”吕府管家见到老人这副模样,不禁有些担忧起来。
“汝等且先玩去。”老人闭目沉思了许久,皱着眉头拍了拍两个孩子稚嫩的肩膀。小嬴政早在屋子憋闷得慌了,听老人这么一说,顿时如释重负,拉起赵高一溜烟就跑出了屋子。
见两个孩子跑远,老人这才悠悠地说道“赵政者,隆鼻长目,两眉入鬓,正所谓帝王之相。然此子可共患难,不能共富贵!日后必刻薄寡恩,越王勾践亦难及一二也!”老人见吕府管家一脸迷茫,眉头又是一皱,“赵高此人却是难说!或为治世良臣,或是亡国奸佞,皆在其一念之间。”
“五岁孩童,先生怎可看出这般?”吕府管家听了老人这番言语,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先生之意不收乎?”
不想老人却是哈哈一笑“此等人物,百年难遇也!老夫岂能错过?一切但看天意了!”
从那天起,嬴政与赵高便正式拜入了这位老名士的门下,平日除了教导学业外,老人对二人的生活也照顾得无微不至。嬴政从小父子分离,赵高更连亲生父亲是谁皆一无所知,久而久之师生间反倒生出了些许父子般的情愫。平日里,三人天南地北无所不谈,互相辩论,亦如同忘年至交一般。
一晃三年过去,两个孩子无论是学识还是气质上都与从前截然不同了。为了能让嬴政尽快返回秦国,吕府管家按照吕不韦的秘密吩咐,派人在邯郸城中四处造谣子楚在齐曾有一子,齐正欲将其送归秦国。
不明真相的赵王急召来平原君商议对策,平原君不置可否地答道“不论谣言是否属实,皆当送其母子归国。”
“此话怎讲?”赵王不禁惊讶地问道,“如此岂非可惜。”
“赵姬母子留赵,一无所用,若放其归国,或有助于乱秦大计。”平原君摇着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赵王沉思了良久,方才拍案而起“便依王叔,即刻送赵姬母子归秦。”
就在此时,秦国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老秦王薨了!
吕不韦得知老秦王死讯正值深夜,匆匆赶到安国君府,只见安国君正靠在坐榻大枕上,不停地喘着粗气,纲成君蔡泽与嬴异人已然肃立在一旁了。
见吕不韦到来,安国君长叹了一声“先王骤然离世,又逢大灾之年,国中一片乱相,却该如何是好?”
“太子已是事实秦王,当有主张也!”吕不韦一改平日的谦和,正色言道。
“老夫何尝不知?”安国君无奈地摇了摇头,“奈何病体沉重,心有余而力不足也!”
听父亲这么说,嬴异人赶忙开口道“国难当头,子楚愿为君父分忧。”
“哦?”安国君抬起了脑袋,“吾儿有何谋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