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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徐岩骑在马上,久久没有离开。
他听到了她的哭声,也听到了薛氏的怒吼,几次想冲进去带她离开,可硬生生又止住了,因为突然明白,他给不了她安定的生活。
他早已不是那个给她讲故事、哄她开心、无忧无虑的少年了,他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东西,有许多人的性命、政治的野心、以及无法化解的仇恨。
这些东西像是一座山,一层层的压在他身上,而脚下则是深深地沼泽,他已然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唯有除去韩炳业,才会有一线生机,而在那之前,他给不了她任何保证。
徐岩闭了闭眼,握紧缰绳,猛然一甩马鞭:“驾——”
数骑奔出,朝着远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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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已深秋,天地苍茫。
长安城外,长长的官道上,数人正在驻足等候。
其中左边是以范宪为首的皇宫内侍,俱是灰衣蓝底衬有金色祥云图案的锦袍,右边则是身穿公服的兵部官员,站在最前面的人是兵部左侍郎崔湛。
“还未恭喜崔大人,令公子此次随军出征,破敌有功,想来不久之后,太后下旨赏赐,必然是要升官的!”范宪笑吟吟的道。
“范公公此言差矣,男儿从军,乃是为了忠君报国,保境安民,权财赏赐不值一提!”崔湛不咸不淡的反驳。
范宪瞟了他一眼,心中暗恨:“崔大人说的对,是我浅薄了!”
宦官与朝臣之间的对立由来已久,一方是近侍阉宦之流,一方是国家明经正途,于公于私都说不到一块去,自然互相看不顺眼。
“此次平叛,神武军虽英勇不凡,但一些做法有失妥当,特别是副将徐岩,一路上横行无忌,太过跋扈,非是良将!”这次却是崔湛挑起了话头。
范宪嗤笑一声:“徐将军用兵如神,只花了七日时间,便平定了二十万叛贼,速度之快,古今罕有,之后他又搜集粮草,救济赈灾,保得汾州流民衣食无忧,怎么就不是良将了?那些朝中大臣,之所以连连弹劾,不就是看着眼红却伸不了手,便如妇人一般逞口舌之快,又有什么用?”
他讥讽的语气,让崔湛面色愈寒,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两人继续等待,直到日上中天,远处出现密密麻麻的旗帜,便知道是神武军回来了。
只是随着后面步卒的靠近,人数越来越多,早已超过了神武军编制的五千人,崔恪脸色有些发白。
徐岩得知前面有人等候,便令全军停下,然后骑马迎了过去。
他翻身下马,刚要说话,崔恪便抢先一步,怒声质问:“这些士卒是从何处来的?可是州府郡兵?兵部早已发下文书,平叛之后,让州府郡兵各归其位,谁让你带着他们来长安的?你意欲何为?”
他又急又怒,说出来的话噼里啪啦好似放鞭炮一样,让徐岩微微皱眉,后退半步道:“自然是有旨意的!”
“本官身为兵部左侍郎,从未听说都省下发过此等旨意,简直荒谬!”
“并非都省旨意,而是太后密旨!”
徐岩耐心解释,崔恪仍是不信:“旨意何在?今日你若拿不出来,便是私自调兵,形同谋逆!”
徐岩看了看他,又看向旁边袖着手看热闹的范宪,只得转身对邢叔道:“把圣旨拿来给崔大人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