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彦昭、郑畋也把卢携的提议搁置了。一是继续留机会给宋威。二是——他们也不知这高骈是否可靠。</p>
  卢携也没有再争执,他相信,他和高骈都会有用武之地。</p>
  又是一番唇枪舌剑,而这次由于“南衙”的意见分为了两派,反倒是让田令孜占了便宜。不过田令孜并不满足于此,崔彦昭、郑畋、王铎、宋威这四人让他如鲠在喉。</p>
  亿城寺。</p>
  魏尺木被那突如其来的少年扯住了胳膊,先是吃了一惊,再一细看,便想了起来,这人便是他刚下山时,害他中毒的孙佩兰。</p>
  原来孙佩兰后来得知王荆因事耽搁了行程,便不知魏尺木的毒有没有解掉,也不敢再与人下毒。再后来,他在濮州看到了摩尼教的追杀令,知他活着,便来这亿城寺烧香拜佛,为他祈求逃过此劫。不料在这里正好遇到了他。</p>
  魏尺木倒没记恨孙佩兰,他一边走着,一边说道:“你怎么在这里,有人追杀我,我当然要走快些。”</p>
  孙佩兰见魏尺木还记得他,便松了一口气,解释道:“我当初不是有意给你下毒的……”</p>
  “你不用说了,我没事。”魏尺木现在哪里有心思与他计较往事,虽然那次的确差点要了他的小命。不过他因此认识了冰门与袁子峰这些人,也算是因祸得福吧。他到后来才想通,若不是这孙佩兰,或许他也不会被人追杀吧?</p>
  “是摩尼教的人在追杀你吧,我帮你引开他们。”孙佩兰忽然坚定地说道。</p>
  这话让魏尺木有些感动,这个仅见过两次的少年,愿意帮他逃命。但他摇了摇头,他自然不会让别人代他冒险。</p>
  孙佩兰一看便急了,用力一把扯停了魏尺木,沉声道:“我欠你一条命,这回救你一次,也算是两清了,我们孙家从不欠人。”说着就要剥魏尺木的衣服换上。</p>
  魏尺木不知道什么孙家李家,但是他知道将别人陷入危境是不仁,连累他人是不义,这种不仁不义的事他做不出来。</p>
  魏尺木又看他那一副决绝的样子,只得正色道:“我自己能逃掉,不用你冒险。”</p>
  孙佩兰不依不饶:“在这寺院里,佛祖在上,我先前给你下毒是因,我今日救你是果,若你不依,便是毁人因果!况且,就算那摩尼教的人抓到了我,也不会把我怎么样,你磨磨蹭蹭作甚么!”</p>
  魏尺木依旧摇头:“人老若是发现你是假的,万一恼羞成怒伤了你怎么办,我不能让你犯险。”</p>
  “你这蠢材,我自有保命的法子,你快点换了我的衣服!”孙佩兰竟有些生气了。</p>
  魏尺木纠缠不过,又不敢在此耽搁,只得依他换了衣服。</p>
  “换个外衣你还背过去干嘛?”魏尺木见孙佩兰转过了身子,便问道。</p>
  结果只惹来一句:“要你管?”</p>
  待换好了衣服,孙佩兰又交代道:“你赶紧去鄄城,我们在那里会合,到了那里也就安全了。”</p>
  他穿着魏尺木的青衣,还戴上了那顶斗笠,便“大摇大摆”地跑出寺外。随后急匆匆地解了柳树上的缰绳,骑上马就走。</p>
  魏尺木此时青衣换作了蓝衫,只是那孙佩兰身材瘦小,好在他也不甚高大,勉强穿上无碍。</p>
  魏尺木在心中却是不安,万一他出了事,他将如何释怀一念及此,便有百般愁绪,不由得长叹了一声。</p>
  “施主莫叹,贫僧贯休,云游至此。”一个身着灰色僧衣的中年和尚,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双手合十一礼,“那位施主既已种下了因,自然需要吃得这果,方能圆满。”</p>
  魏尺木见这和尚只罩了一件灰袍,项上掌中都没有佛珠。而且他神貌脱俗,有一身的书卷气,不像僧者,反倒像个秀才,便还礼道:“唉,我是怕他因此丧了命!”</p>
  “众生皆怕果,施主如此,他也如此。所以施主更不必嗟叹,只需让他自圆因果即可。”</p>
  “怎么,还有谁不怕果?”魏尺木听了第一句便多此一问。</p>
  “菩萨便不怕果。”贯休和尚笑道。</p>
  “菩萨不是最看重因果的么?如何不怕果?”魏尺木以为这贯休和尚在胡说了。</p>
  “因为——菩萨怕因。”说罢,他便径自离去。</p>
  魏尺木不懂佛法,一时咀嚼不透这句话,又觉得很有些道理。待到那贯休和尚走远,他耳中还隐约传来源源不断的喃喃声——菩萨畏因,众生怕果……菩萨畏因,众生怕果……</p>
  魏尺木只得先在心底记下这句话,便穿过两排厢房,往鄄城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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