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侯大利遭遇袭击(2 / 2)

闲聊一会儿,吴莉莉问道:“我们现在还有没有危险?”

“石秋阳一天没有抓到,你就存在危险。这人内心扭曲,不能用常人思维来理解,你一定不能单独在校园内出现。”侯大利始终认为石秋阳来到山南师范大学的可能性极大,在这一点上挺固执,与石秋阳有几分相似。

“好麻烦。”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吴莉莉丈夫插话道:“石秋阳本质上不坏,是妹妹遇害受到刺激,才产生反社会人格。”

侯大利立刻打断道:“我们绝不为坏人行凶找任何理由,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是行凶的理由。他犯法,我们执法。对违法者的同情就是对受害者的不公。”

吴莉莉丈夫长期在大学工作,与侯大利思路明显不同,道:“对石秋阳来说,他是凶手,也是受害者,只有关注石秋阳的生存环境,才能更好预防犯罪。”

侯大利道:“其实我们更应该关注受害者的生存环境,现在大家过度关注凶手,忽略了受害者。”

吴莉莉见丈夫还要辩论,道:“换个话题,今天是家宴,不要谈这种永远没有结论的话题。来,我们举杯。”

结束沉重话题,谈点风花雪月,皆大欢喜。

离开吴莉莉家,冬夜寒冷,田甜将手搭在了侯大利胳膊上,将衣服后背的帽子拉上。

侯大利取下手套,握住田甜的手,一起放进羽绒服口袋里。

寒假,大学生们几乎如逃难一般离开校园,遗弃所养的狗和猫。这些狗和猫为了生存就变成了流浪猫和流浪狗,特别是流浪狗,数量多了以后,占据角落,称王称霸。除了猫和狗外,还有不少自行车和摩托车。

石秋阳早就撬了一辆摩托车,在校园内骑了多次,熟悉所有大道小路。

吴莉莉总是和其丈夫同时出现,石秋阳便下定决心连吴莉莉丈夫一起干掉。为了在一次袭击中消灭两人,他准备骑摩托车进行突击,进行突击的最佳路线就是自己当模特的林荫大道上。那条道四通八达,得手后方便离开。

与刘菲做爱以后,石秋阳站在窗边抽烟,正在这时,他看见吴莉莉和丈夫出现在小道上。突如其来的机遇让石秋阳兴奋起来,回头对躺在床上的小女人道:“我出去买包烟,你先睡会儿。”刘菲被折腾得身体发软,不想起床,在被窝里抛了一个媚眼,道:“给我带一包,小支的。”

石秋阳带着圆头铁锤和手枪来到楼下,发动摩托车,向“吴莉莉夫妻”追去。

侯大利和田甜即将走到越野车前。

进入越野车,意味着又将进入原来的生活,彻底与假扮夫妻脱离。田甜舍不得短暂的甜蜜时光,走得很慢。侯大利也放慢了脚步,与田甜并肩而行,肩膀偶尔与田甜肩膀相碰。

远远射来摩托灯光,很亮。侯大利略为转身,下意识用身体遮挡住射向田甜的灯光。

摩托车与“吴莉莉”还有十来米的时候,石秋阳举起了圆头铁锤,神情狰狞。

田甜沉浸在甜蜜之中,没有注意到摩托车的异常情况。侯大利作为保护者始终没有忘记职责,敏锐地发现冲过来的摩托车有问题。摩托车车灯太亮,造成车后黑暗,侯大利并没有发现摩托手举起了象征死亡的铁锤,只是本能地觉得摩托车的速度和角度极不对劲,是冲着自己而来。

侯大利来不及用语言提醒,抱着田甜就朝地上扑倒。圆头铁锤带着风声从侯大利脑后画出一条弧线。

原本志在必得的猛击居然落空,摩托车向前冲了一小段。石秋阳掉转车头,举起圆头铁锤,再次向“吴莉莉夫妻”冲了过来。侯大利从地上爬了起来,顺手还摸到一块砖头。

圆头铁锤敲下来之时,砖头也迎面而来。

半截断砖重重地砸在摩托车手头盔上。

铁锤贴着脸颊落下,砸中侯大利肩膀。

侯大利左脸火辣辣的疼,左肩更是剧痛,无法抬起来。摩托车失控,撞在树上,石秋阳跳下车,举起铁锤,朝侯大利冲过去。侯大利此时与李大嘴当时的情况极为相似,只有一只手能用,极大限制了反击之力。他没有退缩,脑中出现铁锤敲击的路线,迎着铁锤方向上前一步,身体朝左闪了闪。

侯大利不退反进,突然上前,石秋阳抡圆的手臂砸在对方肩膀之上,铁锤没有击中目标,脱手而出。侯大利右手搭在石秋阳胳膊关节上,猛地用力,试图用肩和肘扭断石秋阳关节。

石秋阳反应敏捷,弯曲手臂,让对手无法用力。

田甜从地上捡起砖头,趁着石秋阳和侯大利互相较劲之时,对准摩托车手后背猛砸。砸到第三下时,石秋阳腾出一只手,挥拳打在田甜脸上。

田甜被重拳击倒。

侯大利趁田甜创造的战机,右手捏成拳头,用尽全身力量猛击石秋阳裆部。

这一拳既准又狠,石秋阳痛得弯下腰。他用左手捂住裆部,右手用力卡住对手脖子。

侯大利左手无法用力,极大限制了其攻击力。他知道若不继续进攻,等到石秋阳缓过劲来,那就极度危险。他抓住石秋阳右手食指,反向扭动,只听得“咔”的一声响,对手虽然戴着手套,食指还是被扭断了。

田甜从地上爬起来,举着砖块又扑上来,砸在对方头盔之上。石秋阳转身,再将“吴莉莉”踢翻。

侯大利对准摩托车手裆部踢去。

石秋阳每次出手前都有周密计划,出手向来一击得手,对方基本上没有反抗能力。袭击“吴莉莉夫妻”却遇到顽强抵抗,特别是“吴莉莉丈夫”用招阴狠,扭关节,踢裆部,完全如流氓一样。他闪过撩阴腿,挥拳打在“吴莉莉丈夫”鼻子上。

侯大利身体一直向前倾,鼻子被打中后也不退却,又踢出一记撩阴腿。他使用两败俱伤的打法,准备将石秋阳打倒。

田甜从地上爬起来,拿起砖块,又朝对方砸过去。

石秋阳裆部和手指断裂处都发出剧痛,特别是裆部疼痛更是钻心。他强忍剧痛,退后两步,左手取出手枪,抬手,朝“吴莉莉”射击。

侯大利反应非常快,猛地扑过去,扑倒田甜。

石秋阳是左撇子,左手射击精度比右手更高,打了第一枪后,很冷静地将枪口对准“吴莉莉”。以他的射击水平,如此近距离,她已经在劫难逃。他所持的是仿制五四式手枪,性能与制式手枪不能相提并论。打第二枪时,手枪卡壳。

这时,林荫大道上出现学校保卫处干部,大声喊叫着冲过来。

战机已失,石秋阳趔趄着走到摩托车处,骑上摩托车,消失在黑暗之中。

枪击案发生后,省公安厅连夜召开紧急会,调集精兵强将,组成十个抓捕组,全省范围内追捕石秋阳。

侯大利在推倒田甜时,被子弹击中。

田甜触手处全是血,出血处接近心脏,作为法医知道其凶险性,带着哭声道:“侯大利,你不能死啊!”

侯大利模糊地听到田甜哭声,用尽力气自嘲道:“我是富二代,还没有享受人生,不会挂的。”

泪水顺着田甜脸颊滑落,一滴滴落下,溅到侯大利脸上。侯大利平躺在地上,仰望黑沉沉的天空,远处的路灯如太阳一般耀眼,其意识渐渐模糊,身体发凉,这时他已经没有体力自嘲了,喃喃道:“杨帆案没破,我死也不心甘。”

山南师范大学处于闹市区,救护车和警车迅速赶到。

在江州,宫建民接到朱林电话,愣了几秒,又给刘战刚打电话汇报了发生在山南师范大学的事。

宫建民正在前往市公安局的路上,在湖东追查银行卡的陈阳打来电话。

陈阳道:“我们找到取钱人,不是石秋阳,是一个返乡大学生。返乡大学生在阳州长途车站捡到了一个信封,信封内有一张银行卡,还有一张纸条,字条上写有密码。石秋阳非常狡猾,利用人性中的贪婪,很巧妙地把我们的目光引开。但是,他也漏出一点信息,至少表明他曾经在阳州出现过。”

他正在讲述取钱人为什么隔了这么多天才敢取钱时,被宫建民打断,道:“石秋阳肯定在阳州,而且是在师范大学。侯大利在师范大学中了枪,生死未知,现场捡到了一柄圆头铁锤。你带人直接到阳州,那边需要人手。”

省厅高度重视此案,组织精兵强将抓捕石秋阳。江州市公安局刘战刚、宫建民、陈阳以及熟悉石秋阳情况的保护组成员和105专案组成员都来到省城,与阳州市公安局一起抓捕石秋阳。

来自江州的刑警兵分数路,一路调取当时的监控视频,通过视频来确定石秋阳骑摩托车逃跑的方向;一路分散到阳州公安局各个小组,前往各大医院查找有可能就医的石秋阳;宫建民等人则留在阳州市公安局的指挥中心,协调阳州市公安局指挥追捕。

阳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手术室外,侯国龙暴躁得如一头狮子,脸色铁青,在屋外走来走去。李永梅和半边脸红肿的田甜坐在手术室外长凳上。若是寻常时间,李永梅肯定对田甜有极大兴趣,儿子在生死关头,实在没有心情与儿子的女性朋友谈天论地。

时间走得极慢,慢得让心脏都要跳出来,这是极为矛盾的两种心理现象,只有在手术室外等待过死神的人才能体会。

朱林从指挥中心离开,径直来到医院。侯国龙强压怒火,道:“朱支,侯大利是刑警,执行任务没有问题。为什么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没有防弹衣,为什么没有配发武器?”

朱林道:“任务实际已经结束,这是突发事件。”

侯国龙这些年见过太多风雨,已经不是刚从世安厂出来的普通年轻工人,说话间控制住情绪,道:“抓到凶手没有?”

朱林道:“石秋阳露了头,肯定能被抓住。省厅督战,江州和阳州两地公安都派出最强的力量。”

侯国龙强硬地道:“等到大利伤好以后,就得离开公安队伍。”

朱林沉默不语。

一位医生走出手术室,摘下口罩,轻声道:“病人已脱离生命危险。”这一句话仿佛带着万丈金光,驱散所有阴霾。侯国龙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双腿无力,坐在椅子上。他望了一眼李永梅,做出一个重大决定——再生个儿子。

作为山南顶级富翁,他的操守很不错,迄今为止没有闹出什么绯闻。儿子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他感觉也在生死线上穿梭一次,经历生死以后瞬间顿悟,必须再生一个。

侯国龙打开脑中无形闸门以后,一个一个漂亮女人的形象飞蛾扑火一般飞进了脑海中。

李永梅此刻对眼前女子产生了兴趣,道:“田甜,你和大利在一起执行任务,任务很危险,你难道不怕吗?”

田甜也是长舒了一口气,道:“怕归怕,这些事情总得有人做。”

李永梅道:“你是法医,这种事应该刑警队其他女民警去做,这样更合适。”

田甜道:“法医也是刑警。”

“你的身材真好。”李永梅注意到田甜有一双大长腿,暗道:“田甜和大利挺般配,就是那个职业,天天和尸体打交道,让人瘆得慌。”

侯大利在重症监护室住了五天才转到普通病房,这期间,田甜大部分时间都守在病房外。等到侯大利转到普通病房时,她脸上的红肿基本消除。

在受袭击前,两人之间便产生了超出同事的情感,只是窗户纸没有捅破,仍然以同事相待。

侯大利转到普通病房。病房是条件最好的单间,有卫生间和厨房。李永梅在屋里念念叨叨,苦劝儿子离开刑警支队。田甜则坐在一边,为侯大利削苹果。其实侯大利不想吃苹果,只不过坐在房间不找些事情来找,会显得尴尬。之所以会觉得尴尬,原因是田甜已经下定决心主动捅开那层窗户纸。

李永梅无法说服儿子,窝了满肚子火气离开房间。

房间只剩下两个人。田甜“喂”了一声后,拧开矿泉水瓶盖,小口小口喝水。侯大利见田甜欲言又止的神情,道:“有什么事?”田甜猛喝了一口水,用力拧紧瓶盖,道:“我爱你。”侯大利惊了一跳,道:“你说什么?”田甜目不转睛地直视侯大利,大声道:“我爱上你了,你是否接受,请直接回答。”侯大利摸着胸口伤疤,道:“你别搞突然袭击,伤口差点破了。”田甜态度坚决地道:“别扯其他,回答我。”

侯大利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与田甜对视。田甜没有回避,勇敢面对侯大利探寻的目光。两人眼光在空中相遇,相互纠缠,互相抚慰。过了半响,侯大利伸手握住田甜的手,道:“那我们谈恋爱吧。”

田甜紧紧握住侯大利宽厚的手掌,眼角慢慢渗出泪珠,道:“我在手术室外时一直在想,我真傻,天天和你在一起,居然没有和你牵过手、接过吻。如果子弹偏一点,我会终生遗憾的。”

侯大利安慰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以后就是我的女朋友。”

眼珠掉落,田甜笑容如雨中绽开的花朵,道:“你说得好勉强。”

侯大利用手指轻轻擦去田甜脸颊上泪珠,道:“我们要好好过日子。”

田甜泪中带笑,道:“你还是富二代,真是土得掉渣,一点都不浪漫。”

侯国龙走进房门时,正好透过病房门的玻璃看到儿子伸手为田甜擦眼泪。他稍有犹豫,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田甜,你能暂时回避一下吗?我和大利谈事。”侯国龙客客气气地提出要求。

侯大利早就料到父亲要和自己谈事,对着田甜自嘲地笑了笑。

侯国龙神情严肃,道:“作为刑警,你已经尽到了职责。作为儿子,你没有尽到职责。”

侯大利从手术中醒来以后,便料到肯定要面对父亲的怒火,沉默不语。

侯国龙怒道:“你还认为我是你爸爸的话,立刻辞职,到国龙集团工作。我这把年龄,迟早要退休,你若不回来,老子辛苦打下来的江山,交给谁?若是子弹再偏一厘米,你就报销了,老子辛苦打下江山,有什么用?”

侯大利继续沉默。

侯国龙苦口婆心地道:“我知道你的心结在哪里,杨帆是好姑娘,我们全家都喜欢。可是,人走了这么久,你已经尽心尽力了,没有人能说什么。”

“我不在意别人说什么,”侯大利摸着心口道,“我过不了心头这道坎。”

侯国龙见儿子仍然执迷不悟,气得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道:“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真没有抢救过来,我和你妈怎么办?你为了一个死去多年的女子,不顾父母,这是不孝。”

侯大利见父亲眼里有泪花闪动,道:“爸,给我一点时间。”

侯国龙道:“我给了你太多时间。你完全可以用丁晨光的办法,让江州市局专门侦办杨帆案。国龙集团如今已经是全国性大企业,你要接班得从基层做起,不了解基层情况,掌控不了大集团。与其把时间白白浪费在刑警岗位,不如提前到企业工作,到时你接班也就顺理成章。”

侯大利道:“抓到石秋阳,五个受害者家庭重见天日。我没有浪费时间,我的工作有意义。”

儿子如此执迷不悟,侯国龙痛苦不堪。他原本想发火,可是想着儿子才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终于强忍火气,提前结束谈话。他走到门口,走到田甜身边,道:“你是老田的女儿?你爸爸和我挺熟悉。等到大利出院,请你到家里做客。”

田甜做事素来冷静,在侯国龙面前却有些心慌,道:“谢谢侯叔叔。”

侯国龙单刀直入,道:“你觉得大利继续做刑警有没有价值?我想让他到国龙集团工作,想听听你的意见。你别管大利,我就想听听你的意见。”

田甜心情平复下来,道:“我尊重大利的选择。”

侯国龙道:“大利的价值在国龙集团,他可以成为最优秀的企业家,其他人没有这个机会。他作为一个刑警,其实就是巨型机器的一颗螺丝钉。你如果真的为他好,帮我劝劝他。”

侯国龙将问题摆在面前时,田甜也觉得不好选择。

侯国龙来到楼下,对李永梅道:“儿子变成傻瓜了,我没有办法说服他,你上去吧。”

李永梅道:“儿子就和你一个德行,都是犟拐拐,硬来是不行的。我们要从田甜方面入手,田甜的话,比我们管用。”

“儿大不中留,生儿育女没意思,”侯国龙又道,“我感觉一点都不了解儿子,从他初中开始,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最初我们认为他挺乖的时候,他实际上混在一群小流氓堆里,混得还有声有色。到了应该谈恋爱的时候,他变得像个苦行僧,连女人都不碰。他还是我儿子吗?”

李永梅对儿子也感到陌生,不过母亲和父亲毕竟不一样,道:“你还真是不了解儿子,初中当纨绔子弟那是不懂事,也是进入新环境的生存之道。真正的变化就是杨帆死了,儿子说到底是一个痴情种子。”

侯国龙心情复杂地走到医院大门,一辆越野车开了过来。这辆车看起来普通,却是特别定制,具有防弹功能,是整个山南省最贵的几辆车之一。他坐在车后座,望着街道上的人群,突然觉得人生好累。

“喂,你在吗?”

电话里传来一个雀跃女声:“我在,你要来吗?当然欢迎。”

打完电话,侯国龙下意识地朝医院方向看了一眼,心情依然灰暗,莫名烦躁起来。

在医院,李永梅一直在和田甜说话。杨帆出意外以后,儿子变得不近女色,这样下去如何得了,当妈的心急如焚。苦等多年,儿子终于显示出性取向仍然正常,这让李永梅很是开心。

田甜平时话不多,只是与侯大利在一起才会不停说话。李永梅虽然是侯大利的妈妈,可是毕竟不是侯大利,等到李永梅离开医院时,这才松了口气。

“我妈平时没有这么多话,今天我重新活过来,同时还发现我们关系特殊,所以话才这么多。”

两人聊天之时,田甜手机响起来。

接完电话,田甜道:“朱支通知我到山南师范大学,袭击我们的人是谁,最终还得确认。”

侯大利道:“圆头锤上没有指纹?也没有血迹?”

“石秋阳戴了手套,没有留指纹,圆头锤清理得很干净,没有血迹。专案组的领导认为石秋阳肯定藏在学校,让105专案组民警到山南师大,配合搜查石秋阳在师大的藏身之所。”

田甜收拾了小包,准备离开,却被侯大利伸手拉住,道:“亲一下再去吧。”

田甜迅速回头,见房间无人,这才俯身亲了亲。李永梅正好在门口,透过门上玻璃看见这一幕,心花怒放。

田甜要离开时,侯大利道:“我们从吴莉莉房间走出来,不一会儿就受到袭击,说明石秋阳有可能躲在附近,你要注意观察能够看到那条路的房间。保护组在山南师大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说明他有可能化装。还有,他没有身份证,怎么混在山南师大这么长时间,这也是重点。”

侯大利分析的问题也正是参加追捕的刑警面对的问题,解决了这些问题,石秋阳在山南师大的行踪自然就解决了。在保卫处带领下,刑警们首先清理山南师大的出租房。另外一路刑警带着石秋阳相片到学校,交由留校老师和管理人员辨认。

石秋阳胆大又谨慎,在校期间一直化装,从来没有露出真面目,包括面对刘菲时都使用了伪装。美术系老师看到石秋阳正面相片时,否认见过此人。

田甜、葛朗台和樊傻儿相对熟悉石秋阳,参加搜查山南师大临时出租房以及宿管处管理的各类公房的行动。清理过程中,意外抓到一个部督案件逃犯,很遗憾的是没有发现石秋阳踪影。早上,众人在小餐馆凑合吃了一顿饭,都困得不行。稍事休息,众人又清理公房。十点左右,诸人来到美术系公房,敲开石秋阳租住的房子,里面有一个留校女生。

房间里摆满了许多画,全是以石秋阳为主角。主角面部经过伪装,不再是石秋阳的模样。

唐老师见到刘菲,道:“鲁刚在哪里?”

刘菲道:“鲁刚出去办事。”

美术室老师道:“你怎么在这儿?”

刘菲道:“我在画鲁刚,他是我的朋友,不可以吗?”

田甜站在窗边,视线所及,恰好可以看到林荫大道。她将葛朗台叫了过来,道:“我和侯大利被袭击恰好就在那棵树下。凶手极有可能就在类似地方观察到我和侯大利,然后行凶。”

刘菲如骄傲的斗鸡一样,和怒气冲冲的唐老师对峙。在刘菲心目中,她和鲁刚在一起是私事,与学校无关。

田甜向带队领导讲了自己的疑点,要求取鲁刚指纹,寻找毛发。

葛朗台打着哈欠,在画架前转来转去。这一段时间,他一直泡在案子里,顾不上家族生意,这让他极度痛恨石秋阳,恨不得立刻就将其抓住,好过上往日的轻闲日子。他在画架转了转,突然在一幅背影图前站住,拿出手机,调出自己所画的凶手背影,道:“他妈的,鲁刚就是石秋阳。”

田甜等人来到画架前,画架上的背影图与葛朗台的背影图高度接近。

当刑警们传唤刘菲时,刘菲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与警察们对峙,坚决不肯跟警察走。当警察采取强制措施时,她开始耍赖,躺在地上,大叫警察打人。宿舍周围有几个美术系寒假未离开的高年级学生,听到刘菲叫喊便围了过来,一起声援刘菲。

警察给刘菲戴上手铐,将其从地上拖起来。

刘菲大叫:“我怀孕了。”

这句话如定身术,让所有刑警都停顿下来。田甜望了一眼刘菲的肚子,道:“怀孕了?”

刘菲道:“真的怀孕了。”

田甜道:“鲁刚是化名,本人叫石秋阳,有杀人嫌疑,希望你能够配合。如果你真的怀孕,可以不给你上手铐,前提是你要配合。”

田甜声音不大,却有毋庸置疑的严肃性。刘菲略有迟疑,答应配合。

通过指纹比对,证明鲁刚正是石秋阳。

刘菲在受传唤时灵机一动,到了公安局以后,接过田甜交来的验孕棒,半推半就地验孕。在宿舍的灵机一动实际上有身体基础,因为她在这几天身体还真有不舒服的时候,隐约感觉是怀孕,只是没有深想。

石秋阳穷凶极恶,走上刑场吃子弹是其唯一的出路。田甜为这个自以为成熟实则天真的女孩子捏了一把汗。

找到石秋阳落脚点,已经过了下午两点,田甜准备休息一会儿再到医院。她刚回到刑警支队设在阳州公安宾馆的办公场所,接到李永梅电话:“小田,这一段时间都没有睡好吧?公安宾馆条件太差,我派车过来接你,在医院附近有一个宾馆,是国龙集团下属的,比公安宾馆要方便。”

田甜没有矫情,收拾换洗衣服,按照约定时间下楼。公安宾馆大门前停了一辆硕大的越野车,一个漂亮女子站在车前,见到田甜下楼,赶紧上前接过行李,自我介绍是国龙宾馆小李。田甜接过名片看了一眼,名片上写的是国龙宾馆总经理李丹。

李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借用后视镜偷偷打量国龙集团太子的女朋友。从李永梅打电话的口气来说,这是可以登堂入室的女人,虽然现在只是一个警察,以后肯定会在集团里有一席之地,在这个时候结交算是炒冷灶,一本万利。

田甜最初听到国龙宾馆,还以为就是一个普通宾馆,等到进入酒店广场以后,才发现这是一家豪华五星级酒店。三个酒店高管早就等在酒店大堂,一一与田甜见面,然后从一部隐秘电梯直接到酒店顶楼。顶楼是总统套房,一共只有三间,最豪华的那一间就留给了田甜。

田甜泡在临窗浴缸里,可以俯视阳州城区,还可以仰望蓝天。她泡在热水中,思念起侯大利。

侯大利已经完全将石秋阳之事放在脑后,伤势稳定以后,来到医院附近国龙宾馆,住进次高层套间。最高层是总统套房,对外,还有价格。次高层则更为隐秘,实则属于侯家自用。

每天有医生和护士到酒店,专门为侯大利服务。

侯国龙、李永梅、侯大利和田甜终于坐在一起吃了第一顿晚餐。李永梅原本想亲自动手给大家做一顿家常菜,但当酒店将原材料送到厨房时,李永梅叉腰看了半天,最终放弃自己做菜的想法。自从来到阳州,她和老公一起在商场拼杀,几乎脱离了回家做饭的家庭生活。站在厨房边,她惊讶地想起自己至少十年没有为丈夫和儿子做过饭了。

酒店派特级厨师为董事长一家做了一顿特别的晚餐。

李永梅拿出一本老相册,摆在桌上和田甜一起翻看。老相册平时并没有放在国龙宾馆,李永梅相当重视田甜第一次到家里聚餐,特意取来老相册。最初她只取了一本,想了想,又取出另一本小相册。

世安厂时代,侯家是普通工人家庭,所有家庭相片都出自江州市照相馆。那时的家庭相片多是黑白相片,小尺寸,相片底部印有“江州照相馆”的字样。田甜家里也有不少类似的相片,算是一代人的共同记忆。

侯大利小的时候是个头发稀少的虎头虎脑的小孩,头大,体瘦,头发少。看到这个模样,田甜笑得不行。

进入小学以后,侯大利仍然是瘦小样子,在集体照里,比班上大部分女生都要矮小。

进入初中以后,侯家的相片发生了明显变化,第一是三人合影相片突然减少,以前每年都有好几张,而且还是特意到照相馆拍摄。进入初中以后,侯家应该有了相机,所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相片,比如侯国龙在酒店的会议相片、李永梅出国旅行相片,以及侯大利很酷的相片。但是三人合影很少,只是在春节时才有。合影之时,侯国龙总是绷着脸,李永梅越来越时尚,侯大利总是一脸不耐烦,父子几乎不靠肩而站,中间永远是李永梅。

田甜注意到,侯大利眼皮上的眉毛开始变粗,神情桀骜不驯。

初中以后,侯家相片突然间变得稀少,几乎没有合影,只是三人各自单人相片放在一起。李永梅搜集了儿子好些政法大学时期的相片,包括登记照、班级合影、训练照等。侯大利读大学时的模样与现在的模样很接近了,眉眼中带着忧郁,忧郁直透相片。而在如今,侯大利将感情深深地藏在心底,表情严肃,却没有政法学院时代的忧郁感。

翻完相册,田甜稍有犹豫,问道:“阿姨,有没有杨帆相片?”

李永梅拿起小相册,道:“杨勇喜欢搞摄影,很早以前就有照相机。当年不是数码机,只能用胶卷,很贵的。所以杨勇主要给小孩子拍,过年过节我们两家才来合影。”

这个小影集里全是侯家和杨家的相片,最前面一张是合影,两家,六口人。侯国龙还很瘦,穿工厂制服,一头短发,挺精神。杨勇身穿白大褂,彰显了医生身份,头发梳得整齐。李永梅和另一个年轻女子各自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

随后相片就是以两个婴儿为主角,一页页相册翻开,两个小孩子的人生轨迹迅速展开,侯大利由小婴儿变成流鼻涕的精瘦小男孩。杨帆成为一个胖胖小姑娘,珠圆玉润,五官精巧。

杨帆出落得越来越漂亮。最后一张相片就是一张剧照,是杨帆表演后送给李永梅的。田甜作为女人,也觉得杨帆美得无可挑剔,不由得发出天妒红颜的感慨。

在临窗茶间,父子俩难得地坐在一起。

父子俩从相貌来说并不是太像。

侯大利继承了母亲的脸型,稍长,窄一些,眉毛浓密。若是没有过于浓密的眉毛,他会很阳光很英俊,有了这一道眉毛,凭空增添了沧桑感。

侯国龙是国字脸,浓眉大眼,久居上位后形成了极强的自信心,总喜欢咄咄逼人地盯着人看。当然,在儿子面前,他没有刻意扮演集团掌门人角色,相对平和。

“105专案算是破了,你有什么想法?”

“还有两个案子。”

“如果破不了怎么办?如果破了又如何?”

“到时再说吧。”

“你一定要破杨帆案?我觉得当年警察是对的,这就不是案子,是意外事故。”

“杨帆不会平白无故落水。”

对话到这里,又陷入前几次对话的僵局中。父子大眼瞪小眼,一时都没有话说。

侯国龙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是成年人,我就用成年人的方式来和你交流,换个通俗说法,我们爷儿俩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应该继承国龙集团,这是一笔巨大财富,等你掌握财富以后,可以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包括造福一方百姓。这种能力对社会的贡献远远要超过当一个小警察。你不要反对,小警察也是事实。有无数人可以做警察,并不比你逊色,这一点你要承认。你一定要认识到,侯大利只有一个,小警察有无数个,我希望你能来继承国龙集团,子承父业,这是山南传统。”

侯大利想了一会儿,道:“至少到目前来说,我还是喜欢做刑警,破掉陈年积案,很有成就感。”

侯国龙尖刻地道:“你喜欢做警察的前提是做一个有钱的警察,真要让你过清贫生活,那就不好玩了。”

侯大利道:“这是事实。有国龙集团的财力,我可以不考虑升官发财等外界因素,专心破案。”

侯国龙被儿子不温不火的态度激怒,道:“这句话只能放在这里说,仅限于我们两人。作为国龙集团创始人,被称为国龙之父,我当得起这个称呼。国龙集团不会上市,最高领导人肯定得是侯家人,这是我的局限性。但是,你若是坚持做警察,对集团来说风险太高。你在医院床上躺着的时候,我心想,若是救不了你,企业做这么大有什么用处?你别打断我说话,如果你坚持做警察,我就要考虑是否将国龙集团交到你的手里。”

侯大利很惊讶地看着父亲,道:“爸,你是什么意思?我没有听明白。”

侯国龙道:“我刚才说过,这是两个成年人之间的谈话。若是你不愿意到国龙集团工作,那我必须考虑新的继承人。你就安心当一个吃喝不愁、专心破案的好警察。”

侯大利道:“你是说从堂兄和堂弟中找继承人,我家那些堂兄弟担不起这个责任吧?”

“狡兔三窟,我得从长考虑。”侯国龙压根没有想着培养侄儿,而是想给侯大利生一个或是几个弟弟妹妹。这不仅有想法,而且已经行动起来。

侯大利望着父亲,缓缓地道:“爸,你根本不是想要堂兄弟接班。你别忘了,我是刑侦系毕业的刑警。你说起堂兄和堂弟之时下意识地用手揉了鼻子,眼神向右,声音上扬,这些特征说明爸刚才在说谎。既然说谎,那么接班人是谁?除了我之外,那只能是再生一个。”

侯国龙最初与儿子聊天时很放松,身体全部靠在椅子上,听到儿子所言,瞬间恢复到董事长状态,挺直腰,目光炯炯,整个身体如会发射的弯弓。

侯大利看到爸爸的神态,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知道母亲年龄大了,很难生育,道:“这很残酷,对我妈来说。她应该不知道,还在傻乐。”

侯国龙望着侯大利毫不退缩,道:“慈不掌兵,国龙集团走到今天成为庞然大物,决策者必须高度理智,这是理智,不是残酷。这是我们两个男人的事,不出这间屋。走出这间屋,我绝不会承认。”

各自谈话结束,李永梅心情愉快,侯国龙心情异常复杂。

“与儿子谈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杨帆早逝,儿子变成傻瓜,如今更是变成花岗岩脑袋。看他那副样子,我恨不得用老虎凳和辣椒水让他清醒。”

“儿子不是花岗岩脑袋,是痴情种子,”李永梅喜滋滋地道,“我让田甜留在家里照顾大利,这能增进他们的感情。儿子性取向没有问题,侯家有后,我总算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