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p>
李衍一声低喝，飞速后退。</p>
途中还顺手拽走两人。</p>
对方这一下，着实令他措手不及。</p>
方才神通探查时，他只是发现密道，且有一道气息正迅速离开，应该就是那柳姨娘。</p>
暗道距离地面并不深，因此他直接用雷法破开，防止对方逃离。</p>
没曾想，这妖女也是警觉。</p>
更没想到，猫鬼数量竟如此之多！</p>
他父亲很可能就是死于这种邪法，李衍自然详细打听过。</p>
猫鬼之术，通常在子时修炼，因“子”属鼠，隐含祭祀之意，且这种祭祀不可间断，否则便会被反噬。</p>
此法盛行于隋唐。</p>
最出名的，就是隋开皇十八年，独孤皇后的异母弟独孤陀，被指控用猫鬼咒害皇后与杨素之妻。</p>
《隋书》、《资治通鉴》都有记载，独孤陀家的婢女徐阿尼招认，并演示召唤猫鬼之术。</p>
随后，便是武则天与萧淑妃恩怨。萧淑妃临死前发咒：“愿阿武为老鼠，吾作猫儿，生生扼其喉。”</p>
自此，大明宫中妖猫隐现。</p>
甚至《唐律疏议》中，还有专门针对于豢养猫鬼者的律法和刑罚。</p>
猫鬼施咒，受害者犹如万针穿心，在极度痛苦中死去，又因与患病相似，十分隐秘，所以才屡禁不止。</p>
此法极易遭到反噬，且每日祭祀不停，所以大多数人养个两三只，便已是极限。</p>
哪能想到，妖女竟养了这么多，简直和召唤兵马没什么两样。</p>
即便他提醒再快，还是有人中了招。</p>
两名执法堂的武僧，几名丐帮弟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地上猫脚印包围，顿时脸色苍白，口唇青紫，捂着心脏摔倒在地，挣扎着惨叫。</p>
而那片白霜和猫脚印，竟还在蔓延。</p>
“大轮明王阵！”</p>
澄觉见状一声怒喝，同时摘下脖子上挂着的念珠，轻轻一抖，便缠绕在手臂上。</p>
随后，他拎起方便铲猛然插在地上。</p>
与此同时，其他和尚也纵身而起，来到四面八方，同样的动作，握着手中棍棒，猛然顿地。</p>
咚！</p>
地面和周围空气都为之一震。</p>
随后，僧人们全都死死盯着中央，口中诵经声不断，无一人畏惧退缩。</p>
他们恰好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环。呼啸的阴风、白霜、猫脚印，全都被困在其中。</p>
禅宗修行，讲究“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注重修心，不太依靠外力。</p>
但毕竟要镇压一方，驱邪降魔，因此他们也从不介意学习其他手段。</p>
如少林祖庭，有各种武法手印，而宝通禅寺这边，也是手段驳杂，甚至连风水之术也学习。</p>
佛门之中，明王是诸佛菩萨忿怒身。</p>
大轮明王为密教八大明王之一，因此大轮明王法阵，与道门靖坛一般，有驱除心魔外邪之威。</p>
众多武僧齐齐施展，威力不可小觑。</p>
肆虐的猫鬼群也被困在其中，难以突破。</p>
但这些邪门玩意儿数量太多，即便众武僧口中大声吟诵佛经，也是脸色苍白，身上渐渐覆盖白霜。</p>
李衍见机不妙，立刻取出勾牒。</p>
如今天空阴云密布，下着小雨，对方能放出猫鬼，他也能召唤阴司兵马。</p>
虽然说有些可惜，但对付这些玩意儿，还是阴司兵马最为犀利。</p>
但就在这时，旁边的吕三动了。</p>
他怀中的小猫已经咽气。</p>
众人看不到猫鬼身形，只能听到空气中一声声尖锐的猫叫声回荡。</p>
在他们听来，有些刺耳。</p>
但在吕三耳中，却是无数猫咪的哀嚎惨叫声。</p>
他脸色阴沉，突然掐破怀中死去的小猫舌头，沾了一些鲜血，在额头画出一个“s”形符号。</p>
这是最古老的神咒。</p>
那些源于三皇五帝时期，上古部族的陶罐，经常能看到密集的“s”纹排列。</p>
此符号，就代表神明。</p>
而它的进一步演化，就是太极！</p>
做完这些，吕三甩了甩脑袋，手掐法诀，眼神忽然变得空洞，双手举起猫咪的尸体，忽然跳起傩舞，口中发出各种长短音与弹舌音。</p>
其傩舞步伐，竟有些像禹步。</p>
李衍见状，连忙收起勾牒，仓啷一声拔出断尘刀，守在吕三旁边护法。</p>
澄觉也若有所思，看向吕三这边。</p>
剩下的武僧则全神贯注，竭力支撑。</p>
随着吕三傩舞，一股苍凉悠远的气息升腾而起，带着某种蛮荒韵味，于众人耳边回荡。</p>
更古怪的是，所有的猫鬼，竟全部停了下来，弥漫白霜的地面，猫脚印也不再乱动。</p>
很快，那些猫脚印便开始一一消失。</p>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p>
澄觉收起月牙方便铲，双手合十念诵佛号。</p>
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些猫鬼正在被超度。</p>
如此迅捷，和尚们也为之震惊。</p>
而李衍心中，则隐约有所猜测。</p>
吕三所修，乃上古巫法《山海灵应经》，最擅沟通鬼神，而猫鬼之术说白了，也是从古代巫咒之法演变而来。</p>
一个是害人，一个是超度亡灵。</p>
一个是邪法，一个是巫教正法。</p>
高下立判，直接被克制。</p>
“找死！”</p>
地道之中，传来个女子尖叫声。</p>
术法被破，这柳娘明显受了伤，更令她心疼的是，辛苦抓到了猫鬼，竟被一扫而空。</p>
事实上，还幸亏吕三心怀仁慈之心，听不得这些可怜生灵受苦，直接将其超度。</p>
若是借力打力，反过来控制猫鬼，直接就能让柳娘受到反噬，被众多猫鬼噬心而死。</p>
她显然也知道这点，毫不犹豫转身就逃。</p>
“哪里逃！”</p>
大和尚澄觉一声怒喝，强壮的身躯呼啸而出。</p>
他虽觉醒的是身通，但通道已被李衍打开，凭借敏锐听觉，还是能大致判断出柳娘方位。</p>
只见这大和尚脚下发力，咚咚两声巨响，直接腾空而起，半空中突然变化手印，右手掌心向下，手指自然伸直，好似神像金刚般坠落。</p>
此为佛门降魔印。</p>
代表诸佛菩萨降伏魔障，护佑众生平安。</p>
轰隆一声巨响，泥土四溅。</p>
与李衍的雷法不同，借助佛门法印和强悍的身躯，暗道上方地面，竟直接被澄觉打得塌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