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宝赌坊，也在平康坊。</p>
“呦，李少侠！”</p>
还没进门，就有人拱手打招呼。</p>
李衍扭头一看，却是个身形高大的汉子，一脸络腮胡，狮鼻阔嘴，浑身疙瘩肉。</p>
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是谁。</p>
“哈哈哈…”</p>
那汉子抱拳道：“李少侠莫怪，在下铁风，铁师古是我父亲，那晚混在人堆里，少侠的功夫，让咱大开眼界啊。”</p>
“哦，罪过罪过。”</p>
李衍抬手抱拳，一脸歉意。</p>
那晚脚行会长铁师古亲自前往助拳，虽是五行人情，但也是帮了他们，自然要客气一些。</p>
这汉子铁风也是江湖老手，见李衍气势汹汹而来，立刻猜出是有事。</p>
李衍最近接连出了风头，他有意相交，便皱眉沉声道：“李少侠也不是外人，可是出了什么事，说一声，咱们脚行的兄弟都在。”</p>
见其刚从赌坊出来，李衍也有些摸不准，看了一眼金宝赌坊，低声道：“铁兄弟跟这家有关系？”</p>
“没。”</p>
铁风摇头笑道：“临近年关，雪下的紧，官道和码头都不通，咱也闲了，过来玩两把。”</p>
“怎么，这家惹了李兄弟？”</p>
他也会顺杆爬，转眼“少侠”就成了“兄弟”。</p>
李衍笑道：“小事，同乡中了套，帮他们抓几个峰门的骗子拿回东西，这家什么来头？”</p>
“放心，自己人！”</p>
铁风笑道：“这金宝赌坊，原本是个叫吕金宝的小子产业，他父亲正是原陕州布政使吕卿。”</p>
“这小子原本在长安狂得很，得罪了不少人，吕卿贪腐下狱，他也没逃过，被逼得上了吊。”</p>
“如今这赌坊早已转手，新东家你也认识，就是牙行白堂主，前阵子还念叨你呢。”</p>
“白堂主？”</p>
李衍瞬间想起了这位模样。</p>
如果没记错，对方便是儒生打扮，习惯戴一双白手套，兵器为铁扇。</p>
想到这儿，李衍眉头微蹙，“牙行中人，怎么也干起了峰门的买卖？”</p>
“定是误会。”</p>
铁风笑着摇头道：“白堂主可有钱的很，长安城中不少产业，哪会抢夺一个匠人的铺子。”</p>
“走走走，白堂主正好在赌坊，无论是谁家做了此事，都肯定会给李兄弟一个交代。”</p>
说罢，便带着李衍三人进入赌坊。</p>
正如铁风所说，刚一进门，便有赌坊的小厮恭敬迎接，将他们请上二楼一座雅间。</p>
“李少侠，许久未见啊。”</p>
一位儒生起身抱拳相迎，正是牙行白堂主。</p>
长安牙行，以东南西北中划分五堂，各自占据地盘经营买卖，彼此不得越界。</p>
这白堂主名叫白若虚，能占据最繁华有钱的北堂，地位只在帮主之下，且手段高超，已确认是下一任牙行会长。</p>
“白堂主，你惹祸了！”</p>
铁风和白若虚明显很熟，先是一番咋呼，随后才将事情讲述了一番。</p>
李衍不动声色看向旁边皮影戏班班主。</p>
老头微微摇头，示意不是此人。</p>
“竟还有此事！”</p>
白若虚听罢，也有些惊讶，摇头骂道：“这帮蠢材，竟让峰门的人进场子做生意，不是砸我招牌么！”</p>
说罢，一脸歉意抱拳道：“李少侠对不住，事出在我这里，定给伱个交代。”</p>
“那伙人，我大概知道是谁，碍于江湖规矩不能说，但若李少侠信得过，此事便交给我办。”</p>
“明日之前，定让他们把东西吐出！”</p>
“另外，赔偿也肯定少不了！”</p>
李衍沉思了一下，微笑道：“也好，就有劳白堂主了，随后晚辈做东，可一定要赏光。”</p>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只能同意。</p>
“好说。”</p>
白堂主乐道：“李少侠名震萼楼，我说什么也得沾沾光，见识一下。”</p>
李衍：“……”</p>
事情有了眉目，众人也就告辞离开。</p>
白若虚一直将众人送出赌坊，脸上笑容才渐渐消失，等回到房间，面色已冰冷似水。</p>
他将房门紧锁，转身来到墙角，进入那巨大的漆木衣柜，拽着旁边的绳索轻轻一拉。</p>
哗啦！</p>
衣柜下木板瞬间打开。</p>
他的身子直接坠下，木板又迅速合拢。</p>
这同样是个夹角秘道，一楼建在视线死角，长长的密道，直接通向地下。</p>
密道直上直下，没有任何梯子。</p>
如此距离，常人落下肯定摔断腿。</p>
而白若虚却只是左右借力，几个来回，便已稳稳落在地上，望向前方。</p>
下面竟还有一条密道，砖石斑驳，布满青苔，看上去颇有些年头。</p>
长安城那是几朝国都，历经无数战火，城中大户为避灾，暗中重金建造密道，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根本不知道有多少。</p>
前方密道左侧有石室，火光隐隐。</p>
白若虚眼中闪过一丝杀机，阔步而行，很快来到石室旁。</p>
石室内点着烛火，或躺或坐了几人，有的在床边专心磨刀，有的则在喝酒吃肉。</p>
“见过白堂主！”</p>
看他到来，众人纷纷起身。</p>
白若虚面色平静，淡然道：“诸位，这里可还待的习惯？”</p>
“习惯习惯！”</p>
一名邋里邋遢，满脸凶相的汉子打趣道：“白堂主好酒好肉招待，咱们当然舒坦。”</p>
说着，脸上露出一丝淫笑，“只是，嘿嘿…您也知道，咱们在山上待久了，那可真是憋坏了。”</p>
“这里是平康坊，娘们多的是，您看…”</p>
“好说！”</p>
白若虚脸上露出笑容，摇头道：“诸位不是早出去了么，还弄了一大笔钱，想做什么，何必跟我说？”</p>
“你说是不是，杨兄弟？”</p>
众人身后，同样有一名书生模样的男子。</p>
如果李衍在，就会发现此人正是牛背梁白虎寨四梁八柱中，负责探查消息的“插签柱”。</p>
也是当时杀了卢康之人。</p>
“白堂主说笑了。”</p>
听得白若虚询问，书生脸上阴恻恻一笑，摸了摸脖子上的疤痕，冷笑道：“咱们受教主派遣，来这长安城潜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