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具尸体在中央，而后周围围了一圈士兵，侯嫮看不清楚，只能看见是六个，排成一排，他们的身下，是成堆的木头。</p>

士兵外，是十几个哭的肝肠寸断的百姓，蒙着布巾，被分散开来，一个一个的，连哭也不能抱在一起。</p>

布巾掩了面，看不清脸上的痛苦神伤，可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悲伤，一时让侯嫮觉得心悸。</p>

哭着，挣扎着想要进去看自己的家人最后一面，混乱中，脸上的布巾脱落，还伴随着阵阵咳嗽声。</p>

那人周围一下子空出一大片，侯嫮的心一下子高高提起。</p>

张乙坤也是连忙出声，“不要靠近！”</p>

侯嫮看去，愣了一下，是住在城南的那对夫妻中的妇人，只她一人？她的丈夫……</p>

侯嫮正欲想着，却是愣了。</p>

她哭的那般伤心，她的丈夫不在身旁……</p>

侯嫮眨了眨眼，将头微微抬起看向空，节哀……</p>

那妇人察觉到自己脸上的束缚少了，连忙捡起地上的布巾蒙好脸。只是眼中泪水不止，不是惹饶低泣，是悲山极致的嚎啕大哭。</p>

侯嫮咽了咽口水，正想些什么，就看见一个士兵举着火把，扔到了那六具尸体上。</p>

“张大人！”</p>

侯嫮大惊，这是，火焚！</p>

张乙坤看着远处的火，也是万般无奈，“太师，因疫症而亡者，是无法入土为安的……只能以火焚烧，让疫症，不再传播……”</p>

“那就让他们看着……”侯嫮轻轻出声。</p>

远处的那个妇人发了疯一般想要闯进去，却被穿戴了盔甲的士兵拦下。</p>

无力的挣扎，无能的谩骂，最后，脱力倒地，脸却是朝着那团火的方向……</p>

眼睛就那样睁着，一动也不动，也没有泪流出来了。</p>

侯嫮看着只觉心紧紧的揪着，变成了一团，有人不断地揉着它，叫它不得安生。</p>

除了那妇人呢？</p>

别的人啊，也哭喊着，像是一首悲歌，在送着那些离去的人，在为他们祷告啊，下辈子，要安生的过完，无灾无祸，不要再遇上苦难了……</p>

侯嫮从前在书上看见关于瘟疫的描述，无不用了哀鸿遍野，死伤无数这两个词。</p>

她以为这次会不一样的。</p>

太医署的人及时发现了，兵部的人及时将病人送到城东了，及时医治了，一人一方，药材不缺，她以为，她以为……</p>

不该是这样的……</p>

又是苦笑一声，其实已经很好了对不对？</p>

有哀鸿，却没有遍野，有死伤，却没有无数……其实真的已经很好了对不对？</p>

只是，明明可以更好的。</p>

如果她多关心一点城东，如果她多过问几句，如果她也懂医……</p>

是不是，今日，就不会有这般场景？或者，这样的故事，可以再延后一点发生？</p>

侯嫮不知道。</p>

只是透过火光，她好像看见了无数，又好像什么也没看见。</p>

火是耀眼的红，带零橙，明明是那样温暖的颜色，侯嫮却觉得置身冰窖。</p>

是因为如今是冬日吗？所以那般冷，身冷，心也冷……</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