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晓得门走针技，寻常都看不出针线，并非仙家之法，但也要算难得巧技，费事费功夫，手笨些的可难学成，与你家祖传手艺倒相契，又合用在城主府往后要织的涤濯锦上，可不嫌弃？”</p>
城主府正挖着小河沟，乖孙忙碌的事，还请她帮忙的，陈婆婆也晓得，眼下有好事上门，学到可流传子孙，顿觉没得吵架的郁气一扫而光，喜滋滋地拜下去：“老婆子多谢前辈！”</p>
“哎哟！上门还个人情，客气个甚？”</p>
将那法子传入陈婆婆心田，便转身出来，问饭馆门槛上抽旱烟的赵老头：“我没东西谢你，报在尊夫人身上，可成？”</p>
赵同站起抱拳：“中！”</p>
饭馆里没人，纪红棉进去，择张桌子坐下，赵老头则去后院，叫出胖大婶。</p>
先唠嗑几句家常，问问肚里动静可大，纪红棉方道：“都是做娘的，赵先生往地龙山寻我孩儿，害得你担惊受怕，真真过意不去。没别的报答，但曾有个友人，以地界奇物制成盐渍豆，请我尝过，味却是好。她玩笑之作，刚又传音问过，不计我这份因果，教给你，可好？”</p>
下饭小菜而已，但再小的物事，天仙制出的，必也极究味之极，张果果自也称谢：“可多谢前辈！”</p>
同样把制法传她心田里，告辞出来。</p>
这回不再闪行，还在西正街上，就传语屠壮，请他茶坊里坐坐。</p>
酒坊刚泡出桂花酒，屠壮还以为再不用到茶坊来，听金仙相请，忙又赶过去。</p>
紫莺送上茶，两个就坐桌边闲聊。</p>
旁人都听不到。</p>
纪红棉与屠壮讲修行。</p>
修行上的事儿，除师承、至亲外，几乎再没讨问余地，偏生屠壮大半本事是靠奇遇得的，盲人摸象般走到今日，万般不易，得位金仙尽心提点，那是天大的恩情！</p>
比起成衣店、饭馆，屠壮获益更大！</p>
究其原因，也与商城主想法一样，愿顶在绿柳城最东边的，怎也不能亏着。</p>
闲谈一个下午，屠壮离开时，向她行了师礼。</p>
金仙这回没客气。</p>
出茶坊，与商大娘漫步回城主府路上，纪红棉捂嘴一笑。</p>
四位到地龙山的九阶人仙，坏掉两件宝器的甄药神给得最少，但一来真没物事能给了，二来，谁叫他黑心肠呢？</p>
金仙真正了却四位九阶人仙因果的两天后，马宽、梅兴方进绿柳城。</p>
山神之位，已坐实了，且只要金仙还在，他俩就敢同时离山。</p>
一来该道谢，二来还记着要做媒人，帮商兄弟提亲去。</p>
两位山神进府，先叩谢金仙，再以晚辈礼见商大娘。</p>
非只记着前面恩情，他俩虽已成山神，却不能说就安稳无事，金仙不在以后，恐还得面对不死心的，离不开商三这强援，要结成真兄弟，就得把他老娘当长辈待。</p>
商大娘连称不敢，还了平辈礼。</p>
见礼完，对着商三儿，马宽笑：“头回做山神，仔细梳理了，才晓得先前那位修为本事高，但若论种茶，还不如我呢！那龙山茶，给哥哥二十年，定再养出四五十株来！”</p>
二十年太久，不是商三儿指望的，且新种出来的茶，也没脸皮按原法子分润，他只道：“那不急，哥哥在二半山种那等，倒快送些来，我家能卖的桂花茶，已被商队买尽！”</p>
马宽原是把凡茶转成灵茶，含灵气极少，胜在量大，可惜急来争地龙山神位，今年采下的春茶全与侍女们留在二半山，要是寻着商队，也该到了，偏又被献殷勤的南晋国拦下。</p>
马宽笑着：“那茶太贱，哥哥随身百宝囊里，也不愿多装，兄弟要急用，我回去一趟？”</p>
“提一嘴的事儿，如今营生多，哪称得上急？等南晋国送来就是！”</p>
他俩说完，梅兴方接上话：“多我一个媒人，想还吃不穷吕家？”</p>
商三儿嘻笑回应：“难说，他家可小家子气！先下棋喝酒去，晚间吃我家的席，富贵人，吃不穷！”</p>
与金仙告声罪，不见外，拉着这两个就去后院。</p>
“要造条河，到处挖得乱糟糟，哥哥们莫见笑！”</p>
到柿霜院，支使奉羹：“去杏雨院叫阿丑来喝酒，再到门房，让韩思去寻曹四，叫他自往车马行借车，收拾起行装，明日辰时出门，去龙鳞城！”</p>
杂货铺把商三儿堵床上后，曹宅大门一直紧闭，曹四没到街上见人，婚宴酒席都没去。</p>
老狗两三日潜入变一次银子，借着千里目，商三儿晓得他有吃食，又听田余说，那厮每日架梯子翻后墙出入，就在巷子里寻人家讨吃食。</p>
不想真逼死他，商三儿也交待了田余、屠家兄弟，他上门讨要时，胡乱给些。</p>
饮酒下棋，耍乐到晚上，吃过席，又扯着两位哥哥去赌坊耍。</p>
于地仙来说，全凭运道的赌局也真难遇上，玩得兴高采烈。</p>
赌局上见着扎双髻的童子，马宽瞪大眼，还以为认错人。</p>
他去鸡冠山求过丹，所以记得，但道童已与城中野孩子们玩疯了，非但少回城主府吃饭，道袍也不知飞去哪里，装束换了，赌桌上咋乎着，不似原来，又不知为何出现在这。</p>
少不得解说几句。</p>
炼着红棋子，金仙与商城主不能远过五里，但因要带曹四同路，纪红棉没再丢人去龙鳞城，自隐在左近，随两辆马车行进。</p>
一辆曹四自驾车，拉着他的古董与银两，另一辆上，装着些世俗礼物，搭乘的两位媒人有本事，无须驾车，马儿自随着前车行走。</p>
商三儿还是骑他断了腿的老狗。</p>
走出百多里后，大道上跳出名莽汉，扛着根大狼牙棒，厉声爆喝：“来往的贼厮，爷爷于这打劫呢！”</p>
商三儿认得他。</p>
眼珠转下，大城主惊叫出声：“哎哟！是赤脚仙的伙计，八阶大人仙，哥哥们快逃！”</p>
扯拽着曹四，丢下两辆马车，就飞逃而回。</p>
被倒拽着逃命，衣襟卡着喉咙，阴沉了一路的曹富贵眼泪汪汪，“我的银子古董”几个字硬没惨呼出来。</p>
得耳报神报信，晓得今日商城主带新山神来提亲，吕威、秋实、吕夫人等出龙鳞城二十里迎接。</p>
大风中，等了半天，没等着。</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