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疑心病属于重度,李纯心头再如何喜悦也不能表现。
从无欲无求,到微微反感,最后半推半就……这个过程他拿捏得很好。
得了便宜又卖乖,他这么勉强,这么委屈,皇帝自然欠他一个人情。
打铁要趁热,所以李纯顺手加了个条件。皇帝心下内疚,不但一定会答应,还会从别的方面也来想法子补偿他。
他一早就没打算纳妾,如此有了皇帝的应承,他就不用担心那些花花草草了。他以后专心只宠她一个,谁也管不着,包括皇帝。
他也为程紫玉考虑到了。她年纪小,不能急着有孕,如此这般,她也不用承受生育压力。
先徐徐图之吧,将来稳定后,他再随她归隐程家……
李纯从皇帝那儿退出去时,便知朱常安已等在了外边。
他不由哼了一声。
知晓朱常安定是想要来兑现之前得到的允诺,所以皇帝压根就没打算让朱常安进门。可朱常安很执着,依旧等在了外边。
李纯懒得废话便从后门走了。然而出门办事的于公公却被朱常安堵住了。
“四皇子,皇上休息了,谁都不见。”
朱常安拿了只沉甸甸的荷包递出去求指点。
于公公没收。
“咱家只是一介奴才,主子的心思,犹如那浩瀚星辰,可望不可及,咱家怎敢随意揣测?”
“那我只问一句,皇上是还未定下主意,还是已经定下了人选?”
“四皇子放心,手心手背都是肉,皇上一向待人处事讲究个公平,定会一视同仁。是您的,总归是您的,不是您的,您强求也没用不是?”
于公公笑着一甩拂尘,大摇大摆便绕过朱常安往外走。事实他说的都是实话,可不是一视同仁吗?一个皇子都得不到!……
然而在朱常安看来,这显然是搪塞之语。
“老妖怪!”他冲着于公公的背影暗自咒骂。
狗仗人势的东西,万般油滑到头来还不是身首异处?
瞬间,朱常安脑中闪过一丝光亮。
他低低笑了起来。
“于公公,我前几日听到了个笑话,说是您迷恋香……香……香什么来着……”
他从地上的人影判断出,于公公走出去的脚步顿时一缓,有戏。
“哪来的胡言乱语,四皇子说话慎重!”
“于公公急什么呢?人之常情,没什么可耻的!”
终于,那走出几丈外的于公公抽搐着一张白净老脸回到了他眼前。
“四皇子想说什么?”他还不忘悄悄左右观望。
“香瓜。说你迷恋香瓜。宫里宫外,都离不开。可是真的?我父皇应该并不知这事吧?你说他若知晓,是会赏你香瓜呢?还是因你瞒着他而生气?”
朱常安只不过是想起了前世皇帝病重后,于公公被拉下台清算时,牵扯出的那么一些陈芝麻烂谷子,不堪入目却又足够要命的破事。
他刚刚也只是一试,倒不想,还真把于公公骗回来了。原来那事不是空穴来风。
朱常安心底里长笑,不知不觉啊,他竟然拿捏住了于公公。有了这个把柄,他在皇帝跟前至少可保事半功倍。
而于公公即便有所察,也没法去查。毕竟远在千里之外,这个亏他不吃也得吃。
“也不知四皇子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真是无稽之谈。万事讲究个证据,你若想栽赃老奴……”
“于公公,这样的话,您自己信吗?证据当真那么重要?有一句众口铄金您听过没?更何况还有一种说法叫莫须有。有些事吧,只要泄露上一丁半点,就足够将人积毁销骨了。
您身在高位,这样的道理比我懂。有些事有些话,因为见不得人,所以是无稽之谈,还是凿凿之言,全都在一线间!”
朱常安背着手抬眼看天,气场全开。
“更何况,您又怎知我没证据?”
这一瞬,于公公有几分心惊。
他竟是不知,这个不起眼的四皇子什么时候也已站起来了吗?这骇人的气场,他以前怎么从未察觉?
四皇子敢打断自己说话,看来是把握很大,底气很足?他知道了多少?可这么隐秘的私事,他如何知晓的?听他恐吓中之意,只怕是知道的还不少。他真有证据?是京里出事了?……
于公公心头七上八下起来。
“瞧见头顶那片云了吗?被这秋日的香甜气那么一熏,叫人几乎以为那是片香云呢!”
朱常安的笑有些阴冷狠毒。
一时间,于公公脑门急出了汗。香云,他果然是知道香云之事的。他刚刚还提到“宫里宫外”,他竟然知晓那么多。
“四皇子想要如何?”于公公顾不得擦汗,膝头也一软。
“于公公莫慌,是人总有心头爱的,这没什么。我这个人吧,做事有些糙,嘴也有些快……”
“你直说吧。”
“皇上为锦溪郡主选的夫婿不是我对吗?”
“是!”
“那么便劳烦于公公,让圣上改变主意。我要娶程紫玉!”
于公公摇头。
“四皇子高看老奴了。老奴说到底也是奴才,皇上是天子,一向都是他让别人改主意,怎么可能听了奴才的话而变了意图呢?老奴不是不想帮,是无能为力。”
“那么,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于公公吞了下口水,斟酌到:
“今晚的夜游会,会有比试。四皇子若能拔得头筹,得了恩典便可求娶郡主。”
“很好!说详细点。”
“具体的老奴并不知,是皇上另外找人去办的。四皇子若有意,不如去别处下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