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李神通绝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不去说人之初性本善还是性本恶的问题,这与他从小所处的环境不无关系。
李神通的父亲李师道乃是江都城中首屈一指的大盐商,都说无商不奸,虽然此言略有偏颇,但也说明能在商途之上绝少有良善之辈,盐商又是商人中的异类,既要与朝廷打交道,又要与三教九流做买卖,上至各大世家和各地豪强,下至盐帮和漕帮,八面玲珑少不了,可必要的阴沉手段更少不了。
李神通自小耳濡目染之下,谈不上大奸大恶,可也着实与“良善”二字沾不上边,心性与徐北游迥异,倒是与萧殊有几分类似,都是个锱铢必报的性子。
正因为如此,李神通见到与萧殊极为相似的萧瑾之后,认定眼前之人与萧殊之间的关系极深,没有太多犹豫,直接出剑。
面对这一剑,如今境界修为大跌的萧瑾挡不住,只能躲开。
他也知道如果挡不下这一剑,那个有遮蔽气机妙用的茅草小顶势必要荡然无存,可如果硬接下这一剑,他极有可能当场身死。
在先死和后死之间,萧瑾还是如世间无数人一般,选择了后死。
萧瑾停住身形后,死死盯着李神通。
李神通一剑无功之后,没有急着继续出手,而是单手拖剑立定,问道:“你是谁?”
被李神通坏了大事的萧瑾面无表情。
李神通又问:“你和萧殊是什么关系?”
萧瑾答非所问道:“你就是徐北游的弟子李神通?”
李神通呦呵一声,“你知道我?不错,我是李神通。”
萧瑾笑了两声,嗓音沙哑,犹如夜间老鸦,让人脊背发冷,头皮发麻。
李神通皱了皱眉头,不知为何,心底忽然对眼前之人升起一股由衷的忌惮。
此时比起李神通还要矮上一头的萧瑾抖了抖双袖,缓缓开口道:“我姓萧名瑾字怀瑜。”
李神通微微一怔,然后猛地吓了一跳,望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孩子,有些目瞪口呆。
萧瑾?
那个让天下大乱的魏王殿下?
萧殊的生身之父?
他不是应该在江陵城中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又怎么会是个孩子?
李神通的第一反应便是不信,可那张与萧殊极为相似的面孔又让他不得不信。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疑问接连在李神通的心头冒出,让他一时间有点理不清头绪。
萧瑾却是没再继续理会李神通,而是转头望向江陵城的方向,自言自语道:“我在江陵城中布了一个很大的局,这个局,大齐朝廷没看出来,赵青没看出来,徐北游也没看出来,甚至就连头顶的天劫雷罚也被我瞒了过去,可谓是天衣无缝。”
然后他低下头,又将视线向李神通,不无遗憾地道:“可惜,还是人算不如天算,千般谋划,到头来竟是败在了你这个小家伙的手中,成了个天大的笑话,恐怕这就是天意如此。也罢,既然天要亡我,非战之罪,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无非一死而已。”
话音落下,李神通的眼前又是一花,然后多出一个身影。
来人背着剑匣,背对着李神通,面向萧瑾,随着他的到来,原本平静的小村子骤然刮起呼啸大风,将来人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因为被打碎头冠而披散开来的长发也随风飘荡。
李神通略带小心和恭敬地说道:“师父,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