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郯远远眺望着这条幽深山谷。
此地名为辰酉谷,长达百余里,乃是连接湖州和蜀州的要道所在,只是地形狭窄,并不适宜大队军伍通过,不过此番萧瑾决意效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机谋,绕过两襄直接进军蜀州,一举拿下白帝城和锦城,扭转整个江南的颓势,此计之关键在于兵贵神速,故而上官郯想要赶在大齐反应过来之前进入蜀州,就不得不从这条捷径通过。
上官郯缓缓说道:“如今战事胶着,随着东北牧王败亡,江北大势已定,这就让大齐朝廷得以腾出手来,将原本屯兵于山海城一带的大军调往江南,所以江南战事不能再久拖下去,此番王上决意行破釜沉舟之举,撇开湖州,直取兵力空虚的蜀州,意图与西北的草原大军会师。可自古以来,蜀州都是易守难攻之地,如此一来,胜负关键便在于入蜀二字,辰酉谷乃是湖蜀两地之要道,长达百里,历史上多次有兵家想要偷渡此地,但却从来没有人成功,当年恒术率军攻打盘踞蜀州的公孙氏,也曾像我们这般偷渡辰酉谷,结果还未出谷,便中了公孙氏大军的埋伏,我怕就怕这次会重蹈前人的覆辙……”
那名文衫老者赶忙打断上官郯的晦气言语,“将军莫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言语,毕竟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上官郯自嘲一笑,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负面情绪尽数收敛,沉声道:“如今禹匡和魏无忌俱在两襄,禹匡还好,毕竟他长年居于江北齐州,来江南任职也不过是这一两年的功夫,可魏无忌却不一样,他本就是湖州之人,当年的红巾军太湖起事,也是由他一手主导,对于湖州的地形地势,可谓是了如指掌,这次他亲领十万援军入湖,决不可小觑半分。”
上官郯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吩咐道:“传我的命令,以马队为先导,以车队殿后,全军徐徐进入辰酉谷中,若是稍有异样,马队务必以最快速度冲锋,保证后方车队可以展开阵形。”
文衫老者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重重应诺一声。
这位魏国大将又是轻轻叹息一声,他之所以忧虑重重,不是担心山谷上方埋藏有伏兵,而是担心在辰酉谷的尽头处藏有伏兵,待到他全军进入辰酉谷之后,再有人从后方入谷,以前后夹击之势,将他这支精锐大军彻底堵死在辰酉谷之中,虽说他的车阵堪称无敌,但无奈在山谷之内,根本无法布展开来,甚至大齐大军只要占据住两侧谷口,然后再派人占据山谷上方两侧,形成居高临下之势,到那时候,被困于山谷内的魏国大军便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虽说上官郯在临行之前曾经与萧瑾有过一场秘密议事,在这场议事中,上官郯也向萧瑾提出了这个问题,如果一旦事败,这万余精锐全军覆没事小,还在湖州境内的魏国大军完全陷入被动之中事大,将满盘胜负全部押在这一役之间,是否太过冒险。但是萧瑾认为,此次兵发蜀州的前提便已是行险,在于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若是对方早已有了防备,无论是否走辰酉谷,都已是同样的结局。萧瑾正是在赌,赌蓝玉、魏无忌、禹匡、孙少堂等,无人能够想到萧瑾会孤注一掷,将所有的赌注都押在蜀州。
在过去多年之中,萧瑾对于自己的评价都是“用兵唯有谨慎二字”,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真正的行险之人是魏禁和查莽,一人曾经偷越阴平,拿下蜀州,一人曾亲率精锐攻入西河原,兵临中都城下,可反观萧瑾,多是留守一地,不曾有失,给人以谨慎印象,也在于情理之中。
平心而论,谁又能想到谨慎了一辈子的萧瑾,会在自己最危急的时候,在还有退路的前提之下,选择行险一搏?
上官郯想不到,那么蓝玉等人就更想不到。
上官郯自言自语道:“只要能够顺利通过辰酉谷,便可兵临白帝城下,再配合道门的倾力相助,到那时候,任你孙少堂有什么本事,也无力扭转大局,然后再以白帝城为支撑,我魏国大军便可源源不断进入蜀州,任你蓝玉是天机榜上的神仙,又如何能拦得住这几十万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