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蜀州边境大约百余里的地方,有一座风景秀丽的寨子,不同于西北那些为了抵御草原骑兵而修建的堡寨,这里的寨子由一幢幢吊脚楼构成,寨子外则是依托山势而修筑的层层梯田,绿油油一片,在阳光下闪烁着让人心旷神怡的光芒。
这是与江北、江南、东北、西北截然不同的风光,很难想像,这里会曾经被鲜血彻底染红,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今天这座寨子里来了一个古怪的客人,说古怪,是因为他是个十足的中原人,按照道理,早该被巡逻的藤甲兵砍了脑袋才是,可他不但没有被砍掉脑袋,反而还堂而皇之地来到寨子里,据说是寨主亲自下了命令,不得为难这位客人。
寨子名叫梨花寨,是方圆百里之内最大的寨子,大约有十万余人,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从南中七府迁移过来的的“熟蛮”,大多熟悉中原人的形貌和习性,只有一小部分是“生蛮”和巫教之人,在南疆,巫教修士的地位极高,甚至还要胜过草原上的摩轮寺上师和萨满教的萨满,毕竟上师也好,萨满也罢,说到底他们还是要听从草原汗王的号令,可在南疆,地位最高之人不是蛮王,而是身为巫教大长老的祝九阴。
梨花寨也是如此,地位最高的有两人,分别是寨主和一位长年驻守于此的年迈巫师,平日里由寨主主持寨子里的大小事务,可如果到了寨子生死存亡的时候,还要这位寨子里年纪最大的巫师来抉择。
这与极西之地的圣堂有些类似,各个寨子的寨子要听巫师的,教在王上。这也是道门孜孜以求的目标,使道门凌驾于王权和皇权之上,所以他们才要将天下四分,使得天下之间诸侯割据并立,不管是为了攻伐他人还是以求自保,都要相求于超然于外的道门,如此一来,道门的地位自然节节攀升,甚至几百上千年之后,就连国君的人选都要操控于道门手中。
只是徐北游从不觉得这是顺应大势之举,反倒是觉得此举与复兴豪阀世家一般,都是倒行逆施,就算他们能够侥幸功成,也绝难持久,而徐北游要做的就是将他们的侥幸二字去掉,绝不能让他们做成此事,所以双方已经是对立而无半分调和余地,只能分出个你死我活。
徐北游行走在寨子中,引来不少目光,这些目光多数是戒备和仇视,不过偶有几个不经世事的孩童,则是瞪大了眼睛好奇地望着他,甚至还有几个开口对他说话,可惜徐北游听不懂这些南疆语言,又没有佛门他心痛的手段,不过想来应该是问他是谁,或者问他从哪里来这样的问题。
和煦春风中,徐北游缓缓前行,身后跟着一群孩子,不过很快这些孩子们就被各自的父母拉了回去,不许他们胡闹。
徐北游很快停下脚步。
然后在一队精锐藤甲兵的护卫下,有个腰佩长刀的女子走向徐北游,体态曼妙婀娜,身材高挑,双腿修长,衣着与中原女子服饰截然不同,不但佩戴了许多徐北游叫不出名头的首饰和装饰,而且上身的贴身小衫更是极小,露出盈盈一握的小蛮腰。
蓝色的衣裤中间平添一抹亮眼的雪白,让徐北游有了片刻的失神。
不是徐北游没见过女子,萧知南、吴虞哪个不是绝顶的美人,只是没见过这样的女子,与中原女子完全不同的女子。
女子在距离徐北游还有十几步距离的时候,停下脚步,用略显生疏并带着些许蜀州口音的大齐官话问道:“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徐北游微笑道:“大致能听懂。”
外面的人如何也想不到,这偌大一座梨花寨的寨主,竟然是名年轻女子,徐北游在白帝城时,从孙少堂处只是得知这位寨主名叫蓝梨花,以她的姓氏来看,应算是“熟蛮”,因为按照蛮族传统,父辈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就是儿子的姓氏,如此代代相传,可这名女子却有了中原姓氏,自然不是长年居于十万大山深处的“生蛮”,而应是南中七府的蛮族。
其实徐北游对于这些已经在蜀州生活了上千年的蛮族没什么偏见,更对所谓的“生蛮”和“熟蛮”蔑称很是不以为然,他这次亲赴南疆的目标,更多还是在于那个神秘莫测的巫教,这才是直接引得魏禁亲征南疆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