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注定是徐北游铭记一生的难忘回忆,但一想到两人之间的巨大差距,徐北游在气闷的同时又有深深的无力感,虽说身居高位的她并不轻视自己,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委实是相差太远了,徐北游渴望娶这样一个女子,即便她本人愿意,还有老丈人这座高山,更何论她本人迄今为止还没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别样情愫。
这女子,见过天大的世面,有近乎天底下最尊贵的家世,清高傲慢几乎是渗到了骨子里,在不明底细的人看来是平易近人,实则对所有男子的阿谀奉承,八风不动。
徐北游实在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高人才能降服此等妖孽。
萧知南报完自己姓名之后,却又没了要走的意思,轻声说道:“上次去的古战场,是当年西北军和东北军大战的地方,那一役,西北萧氏险些倾覆,最后的结果却是东北牧氏在西河原上折戟沉沙,此战之后,东北牧氏再无力去逐鹿天下,只能龟缩于东北一隅,眼睁睁地看着西北萧氏大举入关,一扫天下。这些年来,牧家江河日下,再也没有当年与萧家争锋时的盛况了。”
徐北游疑惑道:“你想说什么?”
萧知南轻声道:“牧家人不甘心,他们不愿坐以待毙,不愿看着萧家一点点将牧家蚕食殆尽,所以他们会在自己手里还有足够本钱的时候,选择殊死一搏,胜了,重现当年的牧家辉煌,甚至更进一步,败了,那就轰轰烈烈地去死。”
徐北游皱了皱眉,道:“你的意思是,牧家会反,而我们师徒二人是在玩火?”
萧知南笑了笑,像男子一样背负双手转过身去,眺望着亭外的湖水,道:“我不喜欢玩火这两个字,这世上本来就是富贵险中求,即便是当年的太祖皇帝,那也是一次次死中求生才得来这个锦绣江山。一个人能看得多远,取决于他站得多高,皇帝陛下和掌教真人立于当世巅峰,俯瞰世间,一览无余,所以他们觉得天下如棋盘,万物是棋子。而我们这些挣扎于世俗之中的小人物,站的不高,看不分明,所以就只能奋力向上攀爬。这个过程不外乎三个结果,爬上去了,做万人之上的人上人,爬不上去,安心做个平常人,中途失手,坠落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大有指点江山气势的萧知南有感而发,也许是这一路行来没有几个可言之人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她从徐北游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向上奋发的精神,所以她这次破天荒地在徐北游面前说了许多话语,多到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过于交浅言深了。
徐北游听的很认真,若有所思道:“细细想来,还真是这么回事。”
萧知南眼神有些发亮,本来有些转淡的谈性又变得强烈起来,“徐北游,你很好,好好跟着公孙仲谋走下去,虽然这是一条崎岖小路,但也是一条登山捷径,只要你不在中途失足坠落山崖,那么我相信你终有一天能爬上山巅,领略那上面的无限风光。我爹曾经说过一句话,这世上从来不缺乏枭雄和英雄,缺少的是让他们大展拳脚的地方,所以乱世才能出英雄和枭雄。现在公孙仲谋给你搭好了台子,别浪费他的一番苦心。”
徐北游听得目瞪口呆,难道这姑娘不知道自己师徒二人所行何事?竟是这般风轻云淡,而且还有鼓励之意,难道有意思的女子都这般大有意思?
萧知南好似猜出徐北游心中所想,解释道:“你和你师父的事情,那是暗卫府该操心的,我只是个等着嫁人的小女子,这些事情是不管的。”
徐北游欲言又止。
萧知南好像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摆了摆手道:“这江湖再大,大不过天下,说天下,绕不过一座庙堂,我言尽于此,你日后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萧知南仍是背负着双手,悠悠然转身离去。
徐北游又在这里停留了小半个时辰,转身返回清涟居。
这座清涟居,按照牧棠之的意思,本来是要给萧知南的,不过萧知南却是拒绝了,而是住在清涟居对面的清泠居中。
清涟居中,徐北游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随手翻开一册太平寰宇记,公孙仲谋给他这些的典籍可谓是五花八门,既有寻常人难以接触的修行界之事,也有天下地理和庙堂纷争,无所不容,无所不包,不在于精,而在于一个博字。
总共二百卷的太平寰宇记可以说是徐北游读的最长时间的一本书,几乎每页书都被他做了圈点注释,当然比不了那些大家们的注解,但在他这个年纪而言,已经是难能可贵。
过了没多久,宋官官回来了,从门口探出个脑袋,看了眼正在读书的公子,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徐北游学着师父的做派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