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委会对当年渎职的所有相关人员进行追责。”刘国骁严肃道,卢振宇感到一阵冷飕飕,江东官场将要地震,反腐无死角,蛀虫们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谁也没有注意到,谷修齐悄悄在桌子上摸了一个什么东西藏在手心里。
现场指证结束,谷修齐被送回精神病院,几个小时后消息传来,救护车被劫,男护士和司机都被打晕丢在路上。
重刑犯越狱,这是极其严重的事件,警方全力搜捕,动用了天眼监控,很快就找到了丢弃的救护车,但谷修齐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
……
振宇航空的湾流专机再次被金天鹅集团租用,顺利拿到了美国签证的卢振宇和文讷以及卢建斌刘红梅两口子搭乘私人飞机前往加州旅游。
飞机抵达洛杉矶国际机场,路老师在这里迎接了自己的父母,见面的场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热切,也许是路老师早已习惯独来独往,不适应家庭的温暖,但老爸老妈开心的爆棚,没什么能比一双儿女都有出息更让人欣慰的了,当然,路老师的公开身份是一名美术学者,正在加州大学尔湾分校攻读博士学位。
尔湾是卢振宇此行真正的目的地,这座城市位于加州橙县中部,总人口二十余万,四成是华裔,美国的华裔人士一共有三百一十二万,三分之一弱住在加州,这其中又有三十六万是大陆新移民,尔湾的华裔有六七万之多,李星寒就住在这里。
新加坡商人王冬的住宅是尔湾排名前列的豪宅,有网球场和游泳池,卢振宇先通过电话进行联系,然后登门拜访,当然是有备而来,路老师和她的团队从旁协助,王冬家里早就装了窃听器,电脑也被黑的一塌糊涂。
王冬在客厅等候大陆来的访客,他穿T恤和运动裤,六十岁年纪,保养的不错,并不像侄子李幼军那样嚣张跋扈,反而带着知识分子的斯文和忧郁。
“你好,请问你是当局派来的说客吧。”王冬,也就是李星寒彬彬有礼的问道。
“我叫卢振宇,是叶小冬的儿子,我的来意你应该明白了吧。”卢振宇说道,他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如果李星寒拿出枪来,那么劝返就会变成血亲复仇。
李星寒没有料到这个答案,整个人怔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盯着卢振宇看了半天,喃喃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告诉我当年的事情。”卢振宇说。
李星寒没有任何犹豫,似乎他早就想找个人倾吐一切,他说道:“阴差阳错啊,如果命运之神稍微动一动手指,那么现在就应该是我,你妈妈,还有你,一起坐在这里,同享天伦之乐了。”
卢振宇皱眉:“你什么意思?”
李星寒从壁炉上拿了一个镜框,加州的气温终年温暖,这个壁炉只是装饰,镜框里的照片是年轻的李星寒和叶小冬的合影,右下角有烫金的时间,1993年六月六日。
“我和小冬是恋人,这一点你不知道吧,她是我遇到的最聪慧的女子,但也是最有野心,最执拗,报复心最强的女子,天蝎座,呵呵。我和小冬是华师大的校友,我是她的学长,她去纺织大学读硕士是我安排的,去近江工作也是我建议的,毕竟那里是我的大本营,适合发展,小冬很爱我,我也……我这个人年轻的时候比较不堪,诱惑太多,男人嘛,在那个年纪,那个地位,诱惑真的太多了,小冬发现我不忠于她,就和我分了手,但是组织关系已经落在纺织厂,暂时走不开了,你一定好奇,为什么要进纺织厂,其实那只是一个跳板,小冬很快就能调走,可惜,她在那儿认识了陆刚,也就是你的父亲。”
卢振宇没想到答案居然是这样的,他没有质问没有反驳,静静的听着。
“我一直在请求小冬的原谅,但她为了报复我,居然和陆刚谈起了对象,还一起倒腾起钢材来,说起来小冬的判断力真的是无与伦比,我是搞金融投资的,都比不过她,我观察了她的操作,如法炮制,但我做的就大多了,通过在钢材期货上沽空,赚了一千万,也因为这个升为近国投的总经理。”
“小冬一直和我若即若离,让我抱有希望然后一次次的破灭,把我搞得神魂颠倒,这时候小军出现了,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也想追求小冬,小冬把他耍的团团转,拉大旗作虎皮,牟取了不少利益……矛盾的爆发点是327事件,我一直是跟着小冬操作的,但也不能说完全受到她的误导,因为我毕竟懂金融,1995年的财政形势严峻,财政部不可能再提高贴息,小冬最后空翻多,而我却来不及了,亏损达到天文数字,要不是我的大哥挪用了给近江石化的八亿资金,近国投当天就得破产,这时候,我依然不恨小冬,我觉得她的报复也差不多该结束了,也正是这个时候,我发现她怀了陆刚的孩子,于是我爆发了。”
“想抓小冬的把柄太容易了,她在物资市场做的那些买卖,都可以当做诈骗处理,我联系了物资市场的经警,把小冬和陆刚抓了,金龙公司的蔡红托人找到我求情,让我放了陆刚,我灵机一动,和蔡红定了条计策,解决了陆刚这个情敌,希望小冬能够回心转意,但小冬却誓不回头,她怀孕六个月了,不能关在拘留所里,只好监视居住,关在我的一处房子里,我给她提供最好的饮食,电视机录像机录音机各种报刊杂志都有,唯独不能和外界联系,唯一能出去的机会是去医院检查,我当时已经决定,生下来我养,当做自己亲生的。”
“她是怎么死的?”卢振宇有些不耐烦了。
李星寒继续娓娓道来:“六月底,小冬生了,是个男孩,我觉得做了母亲的人,总会变得柔软,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孩子考虑,但小冬不这么想,坐月子期间,警卫放松了警惕,小冬溜出去把孩子扔了,我真是从没见过这么狠的女人,她被我的人从火车站抓回来之后,我非常生气,把她关在地下室里。”
“七月八日,淮江上游暴雨频发,水位上升,江岸一带尽成泽国……”
卢振宇心在抽搐,母亲是被活活淹死的,眼瞅着水一点点上升,却无能为力,只能慢慢的窒息,死亡,他按捺不住了,想去把李星寒淹死在马桶里。
“那天暴雨很大,警卫回家去了,我也在外地飞不回来,电话也打不通,一切全乱了,等找到人赶过去,整个房子一层全淹了,地下室根本进不去,只能等到洪水退了再去收尸,可是小冬根本不在里面。”
李星寒不像是在说谎,想必他被这个问题困扰了二十余年。
“门锁是完好的,室内有水淹过的痕迹,可是没有小冬,我一直在寻找她,可是再也找不到了。她的遗物,我还给了叶家人,后来叶家告状,一直告到中央,挪用公款东窗事发,我被判了十年徒刑,在监狱里我一直怀疑这是小冬搞的鬼,只有她具备这种能力,后来减刑出狱,我辗转出国,但一直没放弃寻找小冬,从未找到过任何她依然活着的线索。”
“那六千万是怎么回事?”卢振宇冷冷问道。
“这笔钱我替小冬保管着,后来近国投倒闭的时候全亏掉了。”李星寒坦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