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禅脸色顿变,银箸停在半空,随后恢复如常,稳稳一块儿牛肉,送到嘴里慢慢咀嚼,从容笑道:“巧巧你莫要说笑,苏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金巧巧笑眯眯的摇头:“我可没开玩笑,苏姐姐恰好过来看我,……不过嘛,我总觉得苏姐姐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李慕禅虚空之眼打开,他进来探春楼后,已经合上虚空之眼,免得入目不堪,影响自己的心情,这时也顾不得了。
*****************************************他看到子廊下缓缓走来一人,白衣如雪,脸上遮一块儿白纱,深隆的五官若隐若现。
白纱之内她肤若凝脂,白纱上面的眸子如澄澈的大海,勾魂摄魄。
她袅袅登上二楼,脚下无声无息,周围是丝竹声娇笑声,掩去了她的脚步,李慕禅若非用虚空之眼,还真发现不了她。
李慕禅露出一丝苦笑,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唯一与他有合体之缘的女子——苏云云,她竟真的来了!
金巧巧明眸一直紧盯着他,见他露出苦笑,更加好奇,兴奋的问:“怎么,先生不想见苏姐姐?”
李慕禅摇头叹息一声:“不见也得见了。”
“先生好像不高兴呢,难道与苏姐姐不是朋友?”金巧巧圆亮的眼睛瞪得更大,双眼放着光。
李慕禅看看她,她好奇的模样似乎想钻到自己脑袋里看个清楚。
脚步声停下,李慕禅转过身来,面对房门大马金刀坐着,金巧巧盈盈起身去拉开房门。
房门打开,露出苏云云曼妙的身形,勾魂摄魄的眼神直射进李慕禅心底。
李慕禅笑了笑:“云云,你来了。”
苏云云澄蓝的眸了闪了一下,如宝石微转,白纱下的脸庞毫无表情,转向金巧巧:“巧巧,你先出去吧。”
“苏姐姐,我替你们斟酒端茶。”金巧巧忙道。
苏云云望向李慕禅,轻轻抬手:“不必了,出去吧。”
“……是。”金巧巧无奈的答应,神情怏怏,依依不舍的往外走,出了屋,转身拉房门,目光扫了几下两人,想看出究竟来。
两人如今的气氛实在古怪,像是朋友,但见了面又不像,像是敌人,又没有那种敌意,总之很奇异,她心如猫挠,恨不得在窗户上挖一个洞偷看。
但她知道苏姐姐武功精奇,自己离没离开根本瞒不过她,若真的偷看,惹火了苏姐姐,那可不得了。
她叹了一口气,看看扶着栏杆看台上的杨妈,无奈摇头,只能无聊的转过身看那六女演奏,耳朵却竖了起来。
李慕禅站起身,到了苏云云近前,熟悉而陌生的幽香飘进鼻中,他浑身“腾”一下热了起来,欲火熊熊燃烧。
李慕禅暗自苦笑,这是身体本能的记忆,**的那一幕烙在心底,难以抹去,被他死死压住,但一靠近她,闻到她的气息,那一幕再次冲破了压制,在他脑海里翻滚。
苏云云一言不发的冷冷瞪着他,澄蓝的眸子一眨不眨,只有冰冷,似是看一个陌生人,甚至敌人,没有一丝温情。
******************************************李慕禅叹了口气:“没想到你能来。”
“我为何不能来?”苏云云忽然开口,微微沙哑的声音带着磁姓,冷笑道:“你这负心薄幸之人怕见到我吧?”
李慕禅伸手道:“坐下说话吧,……你有些清减了。”
苏云云冷笑一声,坐到他对面,冷冷瞪着他。
李慕禅有些心虚却强作平静,说句实话,觉得愧对苏云云,当初想去找她,却一直有事缠身,终于被她找上门来了。
李慕禅道:“云云,玉寒宫的弟子竟委身于青楼,牺牲太大了吧?”
苏云云冷哼:“住嘴!云云也是你叫的?!”
李慕禅笑了笑:“那我该怎么叫你?叫苏姑娘?太见外了罢。”
他接着道:“你们在西赵,这南理的边陲之地竟也有玉寒宫耳目,真可谓神通广大,你们玉寒宫看来所图非小呀!”
“不劳你多管闲事。”苏云云冷冷道。
她咬着下唇,看着李慕禅的脸,恨得心根发痒,恨不得一掌把李慕禅拍死,方消心头之恨。
李慕禅摇摇头:“玉寒宫皆为女子,野心却这般大,实非明智之举。”
苏云云冷笑不语。
李慕禅道:“将来你们玉寒宫的弟子如何自处?在这种地方呆久了,会有极坏的影响。”
苏云云冷冷道:“你不必知道。”
李慕禅想了想,道:“万一这些弟子嫁了人,他们丈夫知道了她们曾经所为,怕会一生不幸,这些你们宫主替她们想过吗?”
苏云云脸色动了一下,澄蓝的目光闪了闪。
李慕禅摇头叹道:“为了野心,竟牺牲弟子们的幸福,唉……”
苏云云咬着红唇,默然不语。
李慕禅道:“还好,这探春楼的女子不卖身,但即使这般,对她们也影响至深,失去了纯真,这太过残酷了。”
这个世界,对于寻常的百姓是美好的,对于最顶层的人,是残酷的,对于最底层的人,是丑恶的。
身为官记,面对的都是男人们放纵的一面,每个人都是阴阳相济,心中既有光明,也有阴暗,她们整曰面对的是男人的黑暗一面,时间一久,难免对男人生出厌恶,或者淡漠。
这便摧毁了心中的憧憬与美好,男女之情乃世间最美妙之事,一旦摧毁,活着便少了一大乐趣,活得更苦。
*************************************苏云云轻哼一声,目光闪了闪,示意他闭嘴。
她虽与李慕禅的观点相同,对这般做法不敢苟同,但听别人这么说玉寒宫,听着极刺耳,不想多听,便冷冷扫他一眼。
李慕禅道:“你们玉寒宫何必让弟子们为一个人的野心牺牲?”
苏云云冷冷道:“咱们玉寒宫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
李慕禅摇摇头,不以为然的道:“不平则鸣,你们玉寒宫确实让人心寒,这么下去,不必太久,早晚要离心离德,四分五裂,你看如今的三笑堂南坛,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三笑堂如今这般局面还不是你做的好事!”苏云云冷冷道:“你究竟是哪一国人,一会儿大衍,一会儿南理,不知所云!”
李慕禅吓了一跳,扫了苏云云一眼,猜测她是否有威胁之意。
自己的身份如今见不得光,一旦被星湖小筑知道了,后果难料,即使星湖小筑开明,怕也接受不了潜入与利用。
好在三笑堂的事,星湖小筑没有弟子伤亡,否则自己内疚更深,将来一旦事发,后果更严重。
他如今有了明悟,纸终是包不住火的,自己的身份终有一天会暴露,他只想到了那一天,不与星湖小筑决裂。
想做到这一点很难,需得过人的成就与功劳,他独自一人来探三笑堂的虚实,便是存了这份心思。
心中微凛,他脸色却没什么变化,摇头笑了笑:“我是大衍人,因缘际会拜在了星湖小筑门下。”
苏云云看了看他,淡淡道:“你杀林氏父子,后患无穷!”
李慕禅笑道:“杀都杀了,有什么后患也没法子。”
“我若是你,就躲进落星湖不出来。”苏云云冷笑一声。
李慕禅笑了笑:“多谢关心。”
苏云云哼道:“我才懒得关心你,你只想着三笑堂,莫忘了林家,林家之强,比三笑堂更胜一筹!”
李慕禅眉头挑了挑:“哦——?”
他故意做出不信模样,摇头笑道:“对林家我也是久闻大名了。”
苏云云道:“你忽视林家,将来吃亏别怨我没提醒!”
李慕禅笑了笑:“是,多谢你提醒,来这里找我,不会只来提醒我林家的吧,还有什么事?”
苏云云淡淡道:“我闲来无事过来看看巧巧,适逢其会罢了。”
“这般说来,咱们倒有缘份。”李慕禅笑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