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国家级的文物保护单位。剧组最大的精简人手和道具,连走路都轻手轻脚,就为了尽量不让拍戏看起来像是抄家一样。
“你一会要是感觉有什么不对,多跟我沟通,好吧?”开拍前,刘佳成特意把褚青叫到跟前,先是安慰了一番,表示不必在意之前的表现,结果最后又撂下这句。
褚青看着他背影,耸耸肩,看来对自己没抱多大希望啊。所谓的多沟通,无非是为了节省时间,不想再重复前天的那二十多遍ng。
花园正中,是套石桌椅,背面有条小径,通向一个月亮门,褚青和袁丽就站在门外候场。
“还是那戏服好看。”褚青看她换回了一身素服,可惜道。
袁丽瞅他的松弛状态,奇道:“你都准备好了?”
“我也不知道,有了点想法,试试看吧。”他笑道:“今儿ng四十遍也不一定呢。”
“别介,姐我还搁这陪着呢,ng一回你就得请回客。”袁丽开着玩笑。
此时副导演拎着大喇叭喊道:“准备了,准备了,你们两个,记住了啊,三秒后入镜!三秒,别抢也别晚!”
“action!”
俩人默数了三秒钟,一起穿过月亮门,顺着石径走过来,镜头也慢慢从远景拉到近景。
“小心点。”
袁丽搀着褚青的左胳膊,她刚入戏,就听旁边这货忽然喊了一嗓子:“导演!”
一下就把她情绪打乱了,转头看过去,他正挥着右手跟刘佳成示意。
“有什么问题?”刘佳成也一愣,你丫这沟通的也太快了吧!
“导演,我能不能闭上眼睛,我觉得这样会好点。”褚青道。
按原本的设定,丰绅殷德是要睁着眼睛的,但他刚才试了一会觉着不靠谱,肯定得眨眼,还得转眼球。
你见过有盲人的眼神这么活泼的么?
“嗯,可以!”刘佳成考虑片刻,睁眼闭眼都不影响剧情,他要是真能找到感觉,一只眼睁一只眼闭都同意。
“action!”
“小心点。”
袁丽重新说着台词,本来想慢慢的走,谁知他走得太快,自己脚底下一歪,差点没跟上。
她眨了眨眼,不禁偏头,一丝讶然隐藏在眼底。就见褚青完全不似之前小心翼翼的样子,脖子挺得端正,右手也没再摸摸索索的,大步迈开,每一步踩下去似乎都能感受到肌肉在有力的颤动。若不是一条胳膊被她搀着有点滑稽,还真能称作虎步龙行的气势。
刘佳成在监视器后面看到这副情景,摸了摸下巴,皱眉深思一会,又扯出抹笑意,“有点意思。”
“公子,太医都给你扎好几天针了,你好点儿了么?”
褚青笑道:“好点儿了。”
“哎那你看得见我了么?”袁丽兴冲冲道,把脸转向他。
褚青鼓动几下眼皮,想努力的睁开却没成功,略带抱歉的笑道:“看不见。”
袁丽看着他的脸,那抹抱歉的笑容似钻进了她心里面,莫名的烦躁起来,猛地一挥手,不满道:“这些都什么狗屁太医啊!告诉皇上,打他们板子!”
这条小径很窄,能有半米多宽,两边都是灌木,绕绕虬虬的彰显着繁茂的生命力。有一簇不知名的植物,绽盛的太过张扬,抽出一截枝条,正挡在褚青前面。
他正闭着眼睛往前走,因为知道脚底下没什么障碍物,走得很利索。结果忽然被个什么东西拦了一下,不由也是一惊,脸色却未变。伸手捻住那枝条,感受着木纹的手感,放松下来,然后“啪”的往后一甩,暗青色的宽袖在空中打了个转,像抖起了一朵青花。
“好!”
刘佳成差点跳了起来,刚要大声喊,又硬生生哑在嗓子眼里,最后发出一声很古怪的音节。
若非那张脸还是那么的不好看,他都怀疑这货是不是换了个人。不再纠结盲眼这个特征,没了那蹩脚的表演,把集中力全压在了人物本身,桎梏一脱,就如在谷底,噌噌噌一跃直上了云端。跟前天的烂表现相比,确确实实的天地之差。
褚青这一甩,那个随意劲儿,把心里的自若豁达全都释放了出来,丰绅殷德这个洒脱公子的形象一下子就活了。
俩人走到石桌前,袁丽道:“坐会吧,慢点。”
这里,本该是她扶着褚青坐下。
这货却已经完全演嗨了,伸手摸摸桌子,估摸准大概位置,随后袖子一展,拂了拂她的椅子,自己才坐下。
袁丽直愣愣的坐在哪,觉得自己跟不上他的节奏了,完全是被带着走。
“小月。”
褚青的脸对着正前方,手却往身侧伸出去,平稳踏实,并非看不见东西的那种摸索,而是特坚定的去握她的手。
袁丽也忙伸手,反握住他的手指,道:“公子,我在这呢。”
褚青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道:“我真愿意一辈子失明。”
“为什么?”
他转过头,面对着她,笑道:“我若失明,你就会这样一辈子扶着我。”
他笑得异常满足和幸福,明知和你不能长久,但能拥有此刻,就此生足矣。
“公子……”
袁丽的整颗心都在抖,目光牢牢的钉在他身上,脸部的纠结和痛苦表现得极为恰当。
面前坐着的这个人,没有强大的气场和支配感,可就是那种细细腻腻的温润,宛若潜入春夜的碎雨,自己不知不觉间,就被笼罩其间,缠绵于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词中。好像不是在表演,而是顺着对方的情绪,特自然的就流露出来。
褚青此刻的感觉也很奇妙,他从未试过跟剧本里的角色如此贴合过,无论是情绪还是心境。
丰绅殷德,这个人物很简单,简单到两个字就能概括,君子。
祝君豪也是君子,他表现在自身的礼教道德方面,丰绅殷德则是更为洒脱豁达,说得高大上些,一个孔,一个是庄。
他对杜小月的感情也是一样,纵然喜欢,可并不接受这种无谓的怜悯,最后甚至在小月答应嫁给他的时候,主动退出。
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可以与你相濡以沫;你不需要我的时候,我也可以与你相忘江湖。
(好困……睡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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