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颖接话道:“哎呀妈!人家来吃顿饭,你唠唠叨叨说这些干啥?烦不烦人!”
“你妈这回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程老头支持了下,道:“小颖,这种情况确实很常见,俩人本来好好的,就是因为文化层次拉得越来越大,没有共同语言了,结果分了。所以你真得好好考虑考虑,而且你还这么年轻,总不能一辈子都在工厂做衣服吧?”
“可我啥也不会啊!”
黄颖被他俩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低低道。
“不会学啊!你人又不笨,想学点东西太行了!但你得先想好自己要干什么,这是最重要的……”程老头道。
“哎呦行了行了!你俩是找人家吃饭,还是找人家上课呢!别说了啊,吃饭吃饭!”
程颖实在受不了了,打断了父母还想继续的思想教育。
黄颖心情忽然就变得很低落,香喷喷的螃蟹吃到嘴里也不知道是啥滋味。
…………
表演是件很玄妙的事情。
一个人的表演是表演,两个人的表演有时却是生活,一群人的表演甚至是人生。
褚青自开机以来表现的一直不错,经常被老贾夸赞,而就当他为自己的小演技沾沾自喜时,左文璐就给了他当头一棒。
世间的事就是如此,一切的矛盾和进步都来自于对比。
左文璐虽然还是个师范大学表演系学生,做演员的天赋却比褚青要强得多。
褚青跟她对戏,从一开始的新鲜,到后来的惊诧,直到现在的不安。
她陪着小武在那条黑黢黢的楼梯口游荡,说话的时候,眼睛玩世不恭的瞄着小武,舌头还在嘴里打了个卷。
她在住处门口接水的时候,没水。左文璐忽然对着水龙头咂了两口,水还真出来了,这个动作是剧本上没有的。
然后,她就站在水龙头边上等水壶接满,这时候,她望着天空,轻轻摇晃着身体……
那种惆怅,让站在摄影机旁边围观的褚青目瞪口呆,只觉得头发根儿都竖了起来,全身的皮肤都在阵阵发麻。
这是完全自然状态下的,绝不是表演的部分。她这种松弛的状态,直接把褚青轰成渣渣。以至于后来他都有点害怕跟左文璐对戏,还是贾璋柯开导之后才平和了心态。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种压力激发,褚青之后的表演居然也提高了一个层次,能跟得上左文璐的节奏,偶尔还能超过。
贾璋柯对左文璐的心态则很矛盾,一方面惊叹她的天赋,一方面又因为之前的不愉快而心有余悸,以后可能再不会找她拍戏了。
历史中也是这样,左文璐这个本来很有潜力的女演员,就因为在拍这戏时消耗口碑,后来只能在脑残剧里接些脑残角色混日子。
“坐吧!”
左文璐裹着被子,靠墙横坐在床上。
褚青露出一个很轻微的羞涩笑容,也坐上了床。
他的腿长,床又短,褚青很不舒服,就想往上窜窜,结果手没扶稳,身子一栽歪。
左文璐很自然的“哎哟”了一声,伸手扶了一下,才接着说台词:
“你喜欢听我唱歌吗?”
“喜欢啊!”
“其实我也挺喜欢唱歌的,你知道么?挺多人说我长得像明星,其实我自己最清楚,我这辈子也当不上明星……”
“你唱首歌吧!”
“你想听什么?”
“你喜欢啥啊?”
“王靖雯的歌。”
“行啊!”
“那我唱了,不许笑我!”
这是个很长很长的长镜头,背景是黄绿黄绿的墙,唯一的光亮是从窗子透进来,褚青和左文璐肩并肩坐在床上,自始自终伴随着外面街道上的各种噪音。
“我的天空,为何挂满湿的泪?我的天空,为何总灰着脸……”
左文璐唱着歌,褚青安静的听。
一个是歌厅小姐,一个是小偷。
他手里夹着烟,袅袅缭绕,遮了脸。
她唱着唱着,忽然就哭了。
不知不觉,褚青在汾阳已经呆了一个月二十三天。
全片只剩下最后一个故事没有拍,《小武》很明显的分成三个部分,第一部分讲和小勇友情的失去,第二部分说和胡梅梅爱情的破灭,第三部分则是和家人亲情的消散。
小武在农村的家,贾璋柯选在了离县城不远一个靠山的村子里,山坡上全是窑洞。
一帮人刚进村,天就下起了大雨,路况很糟,剧组的车被堵在了村口。
进村只有一条土路,已经泥泞不堪,一侧靠着山壁,一侧就是深深的山沟子。
顾正一个人下车,深一脚浅一脚的沿着小路摸进村,就为了告诉乡亲们,今天剧组不来了。回去的时候在路上碰着了贾璋柯,说以为他摔进山沟了,就来迎迎。
俩人在土路上大喊大叫,褚青坐在车里都听得清楚。
他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猛地跳下车子,跑过去跟他们一起大喊大叫。
然后,余力威和王红伟也加入进来。
雨下的特大,全身上下浇得透透的,五个人跟疯子一样在泥里又蹦又喊。
那天贾璋柯难得地第二次宣布全体休息,两次休息都是因为下雨。
晚上还有场对韩国的足球赛,全组的爷们儿一人拎瓶酒围在一个破电视机前面看。
又特么输了!
五天后,《小武》杀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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