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的天边,烽火一条连绵长龙,如期而至……但凡稍有些见识,无论敌我都明白这是代表什么。
“刘使君,入关了”喊声如巨石投在池塘里,激荡起漫天水花,无尽水波。
远远去向太师府的一辆马车上,朱隽沉默望着这些烽火,情绪复杂——既洛阳有救而高兴,又为刘备强势而暗忧。
“几年前扫平流寇时在河北见过此人,当时不过了了,不想风云际变成就气候……这果是真龙深潜么?”朱隽有些叹息地说。
亲信不敢应,继续在车内小声汇报:“近几日洛阳逃户数大增,尤其城中富户……早晨开始秘闻董卓要遍行捉拿洛阳富户,基本上都是要逃了,最差也将嫡儿嫡女送出了城去,听说是和那一位银月夫人联系……”
朱隽颔首示意跳过这细节,又听他继续讲:“暗传太师府最近发现很多国人义社,都是百姓暗中自发组织……”
“义社?”
朱隽心一惊,有些异样感觉,追问几句不得要领,就这样一路汇报着,直到太师府大门映入眼帘。
拜访是临时赶来,府丞就迎了进去,直到靠近书房,穿透了隔音界膜,才听得一声啪啦碎裂声,间杂董卓愤怒咆哮:“……还有下面那些祟鼠,也要全部杀光”
“太师放心,这也已捕捉到一些异动,很快就能……”
朱隽听到这里,不由心里一寒。
城南·秘庄前官道
身材高大的华服老人骑在马上,带一小队亲兵赶来,正吩咐着收敛行藏,突见连绵烽火传至,就是一震:“那面不是……”
联军破关了?那可是虎牢关啊,怎可能这么快……曹操和孙坚,能放着这刘备进来?
刘表心中暗惊,感觉将有大变,却很快收敛凝神,带队赶向了庄子。
一抵达庄子,刘表不由脸色一变。
庄口虽收拾过,但这战场痕迹还隐瞒不住,不过看起来打扫很于净,最余最后几具尸体在挖坑。
尸体上,别说武器盔甲,连军服都被剥的一点不剩……这是刘备军的一贯风格,在北军步兵营、射声营叛离伪帝朝廷后,四处躲藏,受着围剿的压力下也是沾染此风。
一个大将策骑而过,回首笑着:“此去招募旧部,景升同去否?”
“自是同去,文远你还藏有什么旧部?”刘表十分不解,真有也不至于老鼠一样躲藏半年。
“不是我,是主公,景升可还记得二年前河北逃荒事?我家使君恳请太后建设流民营,实施屯田轮训丨散营时……”江晨平静说着,虽对下土没有感情,但这样一支军队总能让将军喜欢,不由微笑:“这些可不就是天然旧部?不是靠着他们遮掩,我们能在洛阳藏这么久?”
“玄德公真是准备的太久了。”刘表听了,神情异样说。
这简直可用处心积虑来形容,当年外戚和十常侍斗争正烈,诸侯攀附正忙,谁会有心理会这些将死的流民?
就算知道这一饭之恩会有十倍百倍的报答,但这一饭乘以三十万饥民可不是小数,灾年之下国库无粮,主事者得颜向着各个高门大户乞讨粮食,又有几人肯这样丢脸呢?
江晨却是知道实情,并不认同这种处心积虑说法,简单讲了从幽州南下时遇到逃荒流民潮的感触:“……乡老的小孙女被主公收作了义女,由铃夫人养着,叮嘱将来此女嫁后择子改承母姓,不使义士裔祀无继。”
这种事在地上人而言没有多少感觉,刘表听得颔首认同:“养义士之女而存血脉,又择子过继而存祭祀,是该如此只是宗女不可轻予,以玄德现在的身份养此,还是有些……”
“我家主公有一句话,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貂蝉淡淡说着:“大人,人事多起于微末,开初并没有想到借此作准备,一切只是流民营逐渐完善后应势而成。”
她说着微顿,在斗篷下看了这华服老人一眼:“当时四处讨要陈米、旧衣,朝中都笑我家主公是乞丐之长,是织鞋卖履的低贱出身……现在满朝风云都是流散,俱羁于董贼,不知笑的是谁?”
刘表无语,隐老脸烧红……自己可同是对此哧之以鼻的人。
“吾不如玄德公多矣。”这老人却很快转了颜色,哈哈大笑,扫一眼远处:“既天命三兴汉室,我为玄德公执鞭于马前,又有何不可?”
江晨颔首不置评,心忖到现在才透出些归服的意思,果和主公所言这些乱世诸侯没有一个善茬……
可惜被主公借势压的死死,这所谓宗亲名士,没有了荆州就龙困浅水,这时更是走投无路,岂能不服?
“传令,升起主公的帅旗”江晨想完,看着远处的人群迁移洪流,一切杂念都消去,人无首不行,这公开在洛阳升起大旗,就是凝聚暴动的唯一办法,必受到董贼拼死反噬。
可这就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是”众将士,连着貂蝉在内,听到这九死一生的冷酷的命令,都是大声应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