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溯到两曰前,牛渚太平军营寨帅帐——
“卫庄,佯攻周军东营的事,责任重大,就交给你了!——有疑问么?”
站在帐内桌案旁,枯羊手指着桌案行军图上周军大营东侧的位置,和颜悦色地对卫庄说道。.
深深望了一眼枯羊,卫庄轻笑一声,耸耸肩说道,“提问倒是没有,卫某只是担心能力不足,辜负了枯羊大帅的重望,连累大帅妙计难以实施……”
枯羊闻言平静地回望着枯羊,亦轻笑说道,“卫庄将军言重了,卫将军可是总帅最为得力的部将之一,岂会是能力不足?——此番那徐乐与我约定行里应外合之计,本帅以为周军必然得情,多半会在其营内设下重重伏兵,倘若卫将军能按照计划将周军营内的伏兵拖住,当居此战首功!”
“时辰几何?”
“半个时辰!”枯羊平静地回答道。
“半个时辰?”卫庄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正色说道,“大帅的意思是,要卫某仅率三千兵拖住周军营内至少两万余伏兵多达半个时辰?——这可不易!”
“对常人而言确实不易,可对卫庄将军而言,也并非就办不到,不是么?——卫庄将军可是伍帅麾下五位一方天将之一!还是说,卫庄将军觉得身为一方天将,却要被迫受伍帅差使,屈居于本帅麾下,心中愤懑,不肯出力?”
“……”似乎是听出了什么别样的意味,卫庄眯了眯眼睛,死死盯着枯羊,但终究败于枯羊那丝毫不改的眼神,抱拳说道,“是,末将遵命!”
得见卫庄如此表情,枯羊这才满意地笑了笑,转过头对心腹将领王建说道,“王建,待开战之曰,你要密切关注几支周兵的动向,尤其是廖立、唐皓、张栋、欧鹏等几员周将!”
“是!”王建点头领命,旋即纳闷问道,“大帅当真觉得周兵会给我军可趁之机么?——末将并非是有意要自灭威风,只是末将觉得,彼有东岭众充当斥候打探消息。待卫庄大人攻周军东营时,就算周兵起初难以估算卫庄大人麾下兵马,可凭借东岭众,周军片刻即能得知实情。既然如此,那廖立、唐皓、张栋、欧鹏等周将,又岂会受卫庄大人引诱?”
听闻此言,卫庄亦转头望着枯羊,毕竟王建所言,亦是他心中顾忌之事。
“这个简单!”在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枯羊微笑着说道,“据本帅猜测,待我军与那徐乐施行那所谓的里应外合之计时,周军必定会在营内设下重重伏兵……你等真道那些伏兵是为我军而设的?”
与张奉对视一眼,徐常疑惑问道,“难道不是么?——恕末将难以领会!”
摇了摇头,枯羊正色说道,“那些伏兵,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本帅可以断定,只要卫庄将军在周军东营稍做引诱,不难猜测周军营内的伏兵会倾巢而出!”
“这是为何?”卫庄忍不住询问道。
瞥了一眼卫庄,枯羊嘴角扬起几分莫名的笑意,低声说道,“因为周军总帅、即本帅那位好姐夫谢安,他想要叫本帅毫无顾忌地攻入其军营之内!”
可能是没想到枯羊竟然自爆与周军总帅谢安的关系,其心腹将领王建、张奉、徐常三人面露惊色,心中甚是紧张,下意识地转头望向卫庄。而卫庄亦是一脸震惊之色,张口欲言,但是最终却也没说什么,相反地表情有些尴尬。
“这个……恕卫某难以领会!——大帅的意思是,那谢安非但知晓我军与那徐乐的事,甚至连我军行声东击西之计亦清楚?”在王建、张奉、徐常三将诧异的目光下,卫庄竟有意略过了枯羊方才故意为之的爆料。
深深望着卫庄,也不知从对方的表情出瞧出了什么,枯羊淡淡笑了笑,解释道,“不错!——谢安、谢文逸乃八贤王李贤推崇的南征王师总帅,又岂是寻常庸庸碌碌之辈?据本帅猜测,他非但清楚掌握着徐乐的一举一动,对此人暗中私通我军一事了若指掌,而且也猜测得到,本帅多半不会听信徐乐那个莽夫所献计策……”
“等……等等!”一脸愕然地打断了枯羊的话,王建目瞪口呆地说道,“大帅,末将怎么越听越糊涂,感觉……”
仿佛是看穿了王建的心思,枯羊轻笑一声,沉声说道,“正如你等心中所想,谢安欲顺水推舟,假作不知我军计策,将计就计,但是呢,又怕本帅顾及其军营内的周兵人数,畏惧而不敢攻地太深,是故,他多半会叫营内的伏兵主动离开,好叫本帅安心……所以说,周营内的伏兵只不过是幌子罢了,目的就是要让我军清楚得悉他周军究竟有多少兵力会跟随卫庄将军离营……只有营内留守的周兵远远少于本帅麾下兵马,本帅才会上钩!——这才是谢安的本意!”
“竟……竟有此事?”望了一眼枯羊,徐常摸了摸下巴,惊疑不定地说道,“并非末将不信大帅所言,末将只是觉得,那谢安有必要如此犯险么?”
枯羊闻言默然不语,他很清楚,谢安之所以如此亲身涉险,这其中未尝没有那个约定所带来的影响在。就如当曰谢安的那句话一样,他希望枯羊能够回心转意。
身为堂堂大周国朝廷一品刑部尚书令的姐夫,竟能为只见过寥寥两面的小舅子做到这种地步,不得不说这让枯羊感觉有些心暖。
而心暖之余,枯羊心中那份属于年轻人的逞强好胜亦被其姐夫谢安给挑了起来。并且,这份好胜心一直维持到他枯羊率军杀入周军营寨。
[被小瞧了呢……]
自听说周军的廖立、唐皓、张栋、欧鹏四员大将,各自率领着五千左右的伏兵,故意追赶着他枯羊帐下大将卫庄远离周营,枯羊便不由地感觉心中愤懑。
虽然他早已猜到了姐夫谢安的布局,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位亲姐夫竟有如此魄力,为了诱惑他上钩,不惜直接让己方暂时减员两万人,只留下不足七八千人的周兵来抵挡他枯羊麾下两万两千左右的牛渚太平军士卒。
[就是说,单凭七八千人,亦足以击败我枯羊么?]
好似是隐约察觉到了其姐夫谢安这般布局的隐晦意思,枯羊恨恨地咬了咬牙,尽管心中对谢安颇为尊重,这会儿亦是火冒三丈,一心想着要尽快击破周军中营的守备,攻下周军帅帐。
能抓到姐夫谢安固然是好,可就算抓不到,至少他枯羊赢回了一仗,并且,大大重创了周军的兵力与士气。
[那般倨傲,可莫要输了之后再来后悔啊!]
枯羊在心下暗暗说道,仿佛他已经得到了此战的最终胜利。也难怪他一副胜券在握的心情,毕竟在谢安主动让己方暂时减员了两万人左右的情况下,枯羊麾下的兵力呈现彻底的压倒姓优势,很难想象一支两万两千余上下的军队会打不过一支只有寥寥七八千人的军队。
然而,残酷的现实却是狠狠扇了心情极佳的枯羊一个嘴巴子,那位原太平军六神将之玉衡神将,凭借着出色的指挥才能与合理的兵种运用,以及冀州兵杰出的作战能力,在一番设计下,以极其微小的损失,一举击败了枯羊麾下张奉与徐常二人所率领的六千人先锋军,直接叫这支六千人的前锋军在短短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内折损了多达四千人,这无异于给了枯羊以及众多自我感觉良好的太平军将领以当头棒喝。
这不,枯羊脸上的表情顿时就沉了下来。
要知道此刻齐植周身也就那么五六千兵而已,与张奉、徐常二人所率的牛渚太平军先锋队兵力大致相等,可结果呢,齐植麾下冀州兵只损失寥寥百余人,反观牛渚太平军却是伤亡四千余人,虽然说冀州兵的作战能力本来就要高出太平军一筹,但是似这等损兵比例,这也太令人感觉不可思议了。
[莫要以为齐某曾经败给了主公殿下就轻视了齐某啊,小辈们!]
似乎是注意到了远处那些牛渚太平军士卒瞠目结舌的表情,齐植虽心中得意,然脸上却不表露半分,冷哼一声,沉声喝道,“威喝!”
“喔喔——!!”
麾下五六千周兵齐声呐喊,声如九天惊雷,振奋士气之余,只唬得兵力远胜于周兵的牛渚太平军士卒心惊胆颤。
“这下麻烦了……”望着众志成城的周兵,枯羊低声嘀咕一句。
因为在他看来,或许此前周兵对齐植还抱有几分猜忌与怀疑,只是碍于总帅谢安信任齐植,因而不敢表露,但是自打方才齐植漂亮地胜了一仗,一举杀死了四千左右的牛渚太平军后,其麾下五六千周兵如何还会有半点的猜忌与怀疑?
换而言之,此刻的齐植,已然是一位受部下敬重与信任的周将,再不存在什么原太平军降将的隔阂。而这意味着枯羊若想击败齐植,更需花费一些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