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郝郎中觉得自己说了一个“有的”以后,更是觉得似乎完全不能将自己胸有成竹的心态给形容出来,为了避免的煮熟鸭子飞走,便急忙补充道:
“不敢隐瞒殿下,臣有个表弟念书不成,便是在做商人,多在塞外草原上奔波,对那盘踞吴作城的三里部底细也是一清二楚,若是臣来主持此事的话,敢说一句,不必耗费国中的金银财帛,便能让被俘的将士全身而退,说不定还能充盈国库。”
郝郎中说出来这一番话,就连沮丧无比的国君也是惊异的的抬起头了看了一眼。说实话,倘若真的能做到这一步,那端的可以说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了。
崔王女便道:
“汝真有此把握成此大事的话,那么当晋位侍郎。”
众人都知道,这郝郎中也是王女党中的骨干,王女也是有意提拔他,因此一下子便将他擢升为侍郎之位!郝郎中昂然道:
“那就多谢殿下开恩了。”
崔王女环顾群臣,凤目凛然的道:
“我知道你们想说我厚此薄彼,这样,若哪位可以像郝郎中一样,主持此事不耗费国中的金银财帛,便能让被俘的将士全身而退,说不定还能充盈国库,那么谁就可以接了这个差使,官升一级!”
群臣面面相觑,吏部的许天官许尚书忽然道:
“若是郝郎中把事情办砸了呢?”
这郝郎中也是个狠人,一咬牙道:
“这天底下本来就没有一定要成功的事情,之前李明华出征的时候信誓旦旦,说必然为我东夏开疆拓土,结果呢,六万大军回来的不到六百人,那盘踞吴作城的三里部更是凶横无比,下官也是要提着脑袋去做事。”
“不过.......”
郝郎中故意将话拖得长长的,卖了个大关子:
“既然许大人这么说。那郝某便说一句,倘若事情办砸了,自是辞官回家,可万一要是在下侥幸做成了大事,少不得就要来吏部做个侍郎了哦。”
郝郎中之前是礼部的郎中,这等冷衙门和吏部这等炙手可热的地方比起来,那简直都是有天渊之别。也就是说。他来吏部做了侍郎,就相当于还要额外擢升一级,郝郎中既然这么说,其余的官员也是微微点头,这世上没有完全的事情,你既然要别人只能成。不能败,自然就要加些筹码了。
吏部许尚书也是老油条,一直中立的人物,却是一时不慎,被郝郎中利用权术迫到了这种程度,还能怎么样?只能大笑道:
“既然是这样,老夫也期望将士早日归国。吏部当虚位以待了。”
接下来的事情国君在旁边生闷气不说话,却是有崔王女在,她垂帘五六年,一应事务都是熟极而流,便迅的处断了下去,十分果决干练,群臣忽然又对比了一下这些日子国君亲政后有权的表现,立即心中就有了比较。自然觉得崔王女比较靠谱。
将这一次败仗的手尾处理妥当之后,这时候崔王女才将脸一板,冷冷的道:
“赏罚分明,才是治国之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这一次征讨吴作城。本宫就是反对,只是见到国君都是支持,十分热衷,因此闭口不言。但是。如今六万大军,溃败成如此模样,仅有寥寥数百人返回,正是兵部辅佐不力,何尚书,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这何尚书却是王党,三个月前才被推举上来的,只是在任上出了如此大的篓子,并且王女党也确实在此事上没有任何掣肘,所以连推诿的借口都没有,难道说是国君见事不明,或者说是手下办事不力?这两种说法都是自寻死路的。你兵部尚书本来就是匡扶君王,挑选贤才啊!
因此何尚书只能长叹一声道:
“此败老夫难辞其咎。”
崔王女淡淡的道:
“三月前你上任的时候,便是让你以侍郎的身份,暂领尚书衔,既如此,尚书衔就去了吧。”
何尚书浑身一震,几句话便将他从尚书降成了兵部侍郎,却是无话可说,只能退下,心中的痛楚,却是难以言语啊。
接下来崔王女道:
“此战败绩,很大原因是因为李明华忽然暴病,然后卒于任上,却是他忠勤有余。才具不足,因此也就不加罪了,以本兵职衔入葬。”
没有人会和一个死人过不去,都是纷纷称善。
接下来处罚了几个之前摇旗呐喊得最厉害的王党以后,崔王女才看着忐忑不安的张振灏森然道:
“此人所为,已触犯我东夏刑律,自然应该由刑部尚书定夺。”
张振灏张口结舌,却是说不出话来,崔王女却是叫出了她的手下骨干,刑部尚书李淮,自己闭目养神了。很显然,对付这样的小角色,还需要崔王女这种大Boss出马吗?
而李淮在刑部尚书上已经呆了七年,有名的李铁脸,李青天,在民间的声誉也是极好,至少有九成以上的案子能够做到秉公直断,这已经是非常难得了。什么?你说既然是青天,为什么不所有的案子都秉公执法?
开什么玩笑,不知道进退取舍的人,能坐到刑部尚书这个位置上?君子起于微末之事,事急也只能从权。林封谨和崔王女在闲聊的时候,便给此人下了判语:知进退,明得失。能够得到这样的评价,已经是相当之高了。
李淮看着张振灏,冷冰冰的道:
“大夏律十六条,凡纳贿百两上者,流千里外,罚没家产入公。”
“大夏律十七条,凡纳贿千两上者,斩,罚没家产入公。”
“大夏律十八条,凡纳贿五千两上者,斩,罚没家产入公,家人卖为官奴。”
“大夏律三十一条,激起兵变。民变者,斩,家人流放一千五百里外。”
“数罪并罚,讨蛮将军张振灏索贿六万两,民不聊生,更是激起兵变,罪无可恕。斩,罚没家产入公,家人卖为官奴。”
张振灏听到了这结局,仿佛晴天当中一下子响起来了一个霹雳,整个人都被震晕眩了,半晌才一下子双手挥舞着想要抓住什么似的。泪眼婆娑当中望过去,尽是一张张嘲弄而恶意的面孔。
此人本来就是个贪婪胆小鄙薄的人,陡的遭遇生死大事,忽然见到了国君,一下子就扑了上去,抱住了国君的双腿大哭道:
“君上饶命,君上救我。小的是一时糊涂啊!”
国君崔疆正被崔王女训斥得失魂落魄,正在绞尽脑汁怎么反扑,猛然扑过来了一个人都把他吓了一跳,急忙一脚踹了过去,将张振灏踹得鼻血长流,不过生死攸关,张振灏只要抱住了大腿就坚决不放手,疯狂哀求。
崔疆想到了皇后那边完全没有办法交代。咳嗽了一声正要说话,冷不防李淮冷冰冰的道:
“君上,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怎能轻纵?”
这句话一下子就将崔疆顶得脸色都涨红了,原来日前国君拿住了崔王女的痛脚,要她嫁人。也是拿这句话出来说的,此时李淮把他这句话原封不动的拿出来顶回去,偏生令崔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胸中那一股郁郁之气。当真是左冲右突,正要怒吼说朕身为君王保一个人都不行么的气话,却是忽然看到了下方群臣的脸色和表情都是有些难看......心中陡的就是刀割也似的一搐!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崔疆只是性情冲动,却是半点不蠢,眼见得若是真的要不顾一切的保住张振灏的命,自己只怕就要激起众怒了,说到底还是自己这个亲戚也太能拉仇恨的缘故,叹息了一声,却是忽然对旁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这小太监也是机灵,急忙就朝着后面奔跑了过去。
崔疆心中略定,便大声斥骂起张振灏来,他身为国君,不可能连骂人的权利都没有,因此旁人也是不好说什么,却是摆明在拖延时间,不过待了一会儿,旁边忽然又是挂起来了一道珠帘,赫然是王后听说自己的亲兄弟要被杀了,急急赶来,还未坐稳便是很干脆的道:
“本宫在此,就要看看,谁要杀哀家的嫡亲兄弟!”
王后话,其余的所有人都不好接口,可是,偏偏这里还有个垂帘的崔王女,冷冷淡淡的道:
“谁要杀他?是我东夏的开国太祖要杀他!是我崔家的列祖列宗要杀他!!当年定位国本,颁布法令,便是要惩奸除恶,以正朝纲,张振灏违了国法,便要受刑!莫非王后你觉得你自己比列祖列宗的规矩还大?”
张王后愣了愣,忽的大哭起来:
“当年母亲故去之时,拉着哀家的手说一定要照看好这个弟弟,今日若他被你杀了,哀家对母亲便是不孝,对弟弟便是不义,你们这是要逼我做不孝不义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