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觉得为父错了？”</P></p>
贾政紧盯儿子，“我大昭泱泱大国，如何……”</P></p>
“父亲！”</P></p>
贾珠突然喊他，“祖父缠绵病榻的那段时间，儿子几次过去，他跟我说的最多的是太祖父的遗憾，太祖父很遗憾，当年没再坚持坚持，就那么退兵了。”</P></p>
贾政：“……”</P></p>
“祖父也很遗憾，遗憾他要死在家里，不是冲锋在战场上。”</P></p>
马革裹尸，轰轰烈烈，死而无憾！</P></p>
他老人家不愿意在家里，那么窝窝囊囊。</P></p>
“您想一下，这次如果不是珍大哥和伯父到的及时，姑姑和小表弟小表妹会如何？琏二弟又会如何？他们都出事了，我们家又如何？”</P></p>
贾珠看着自己的父亲，“李家该死，倭寇该死。你怜悯倭国的百姓，那想过祖宗家人吗？这话您跟我说说就算了，儿子知道，您是心善，可是，我岳父知道了，您觉得，他会赞您高风亮节吗？</P></p>
外面的御史会赞您高风亮节吗？</P></p>
江南的百姓会赞您吗？</P></p>
传出去，祖母会夸您吗？会高兴她生了一个好儿子吗？</P></p>
东府的大伯娘会夸您吗？</P></p>
倭国的百姓会给您立生祠吗？”</P></p>
贾政：“……”</P></p>
他看着儿子开开合合的嘴巴，后背开始冒汗，眼前也开始发黑。</P></p>
“皇上和太上皇会高兴，您夸赞的泱泱大国吗？”</P></p>
贾珠接着问他。</P></p>
实在是不问不行。</P></p>
他爹的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P></p>
以前明明不管事的。</P></p>
他还是不管事吧！</P></p>
不管事，大家都省心。</P></p>
这管事……</P></p>
贾珠总觉得，哪一天，他们二房会被东府的大伯娘强按着珍大哥从贾家除名。</P></p>
他更害怕他活不到那天。</P></p>
因为会被父亲这一出出的事，闹的日夜不安，他真的会忧愁死的</P></p>
跪祠堂那么多天，贾珠看得明明白白，表面上，他们西府分家，是二房占便宜，但那是祖母还念着他们，是大伯有兄弟情，是东府的大伯娘在未雨绸缪，不想他们西府最后乌烟瘴气。</P></p>
但事实上，大伯娘对他家的耐心很少。</P></p>
那次报信，大伯娘对他娘和王家就有了警惕之心。</P></p>
虽然她还疼爱他们小一辈，可是，对爹娘……</P></p>
“父亲，这事暂时就只有大舅舅知道吧？”</P></p>
贾政：“……”</P></p>
他被儿子吓得面色发白，扶住桌子稳住身形的时候，很老实的点了头。</P></p>
“我会去跟大舅舅谈，您……”</P></p>
贾珠看着很有君子形象的父亲，只觉心累，“您回家吧，就当没有这事，您什么都没跟外人说过。岳父那里，儿子会跟他说，您就是得了一点好茶，想请他品鉴一二。”</P></p>
回头，他去给他找茶叶。</P></p>
“你~，我……错了？”</P></p>
儿子给他安排好了，贾政心下一颤，屁股一歪坐到了椅子上。</P></p>
此时他的面上是有些凄惶的。</P></p>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做一件事是错，做两件事还是错。</P></p>
明明刚开始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很有理。</P></p>
不对，以前他做事的时候，大家都夸他的呀！</P></p>
贾政突然好想念曾经那些陪在自己身边的清客相公们。</P></p>
“父亲，不管是对还是错，我们胳膊肘，总不能往外拐。”</P></p>
贾珠无奈的很，“顺天府的董大人都站我们家呢，他是多厉害的人啊！”</P></p>
不懂，那就跟着聪明人走啊！</P></p>
为什么还要瞎想主意？</P></p>
为什么还会自以为很有道理？</P></p>
为什么相信那些假、大、空？</P></p>
什么泱泱大国？</P></p>
泱泱大国就要让人欺负吗？</P></p>
凭什么？</P></p>
贾珠太气了。</P></p>
他都不知道回国子监读书的这几天，家里居然又出了这么多的事。</P></p>
幸好有大伯娘在。</P></p>
要不然他们家现在能是什么样啊？</P></p>
祖母年纪大了，根本承受不住姑妈和琏二弟同时出事。</P></p>
真要被倭寇得手了，贾家曾经的仇敌，只怕马上就能跳出来，跟着咬上一口。</P></p>
前车之鉴犹在，怎么父亲就是不明白呢？</P></p>
“过不了几天，这事在朝堂上必有议论。我们听着不行吗？”</P></p>
贾珠都不知道谁是老子，谁是儿子了，“如果没有议论，您也得装着不知道，太上皇和皇上自有定论，大伯娘心中也自有一杆秤。”</P></p>
难得大伯娘能相信他爹一把，这要是知道……</P></p>
“不早了，您回去吧！”</P></p>
贾珠想一个人静静，“儿子明天告个假，回家一趟。”</P></p>
“那……那行，我……我走了。”</P></p>
贾政脚步踉跄，推开包厢门的时候，快步离开。</P></p>
好在此时的三楼，只有他们父子，贾政突然好生庆幸，他先找的是儿子，不是亲家。</P></p>
他匆匆的下楼，让等着的马车赶紧回府。</P></p>
但是刚到家，又是一个暴击，琏儿得官了，还是当年父亲见了，都要拱手亲和说笑的武库司郎中。</P></p>
他……</P></p>
家里的每个人都是欢喜的，贾政只能跟着勉励几句，再笑着恭喜母亲和大哥。</P></p>
好半晌，贾政才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往梨香院去。</P></p>
此时，也只有老妻可能理解他一二了。</P></p>
果然，老妻的房里冷冷清清，她在那里发呆。</P></p>
“老爷！”</P></p>
王夫人强打了精神，“听说你去看我大哥了？他的腿好些没？有说什么时候能走吗？”</P></p>
“……好多了。”</P></p>
贾政很累，“放心，再过些天，他大概就会重回京营。”</P></p>
“那就好。”</P></p>
王夫人脸上终于有点笑模样，“如今琏儿进了武库司，大哥的日子也能好过些。”</P></p>
贾政：“……”</P></p>
“对了，老太太有说今天要如何庆祝吗？”</P></p>
“今天都累了。”</P></p>
敏妹妹他们都是连夜回来的。</P></p>
“回头你去跟老太太说一声，妹妹回来了，琏儿又得了官，是不是该请一下姻亲故旧，一起聚一聚。”</P></p>
“好！”</P></p>
王夫人应下了。</P></p>
“东府那边……”贾政犹豫了一下下，“对大嫂子，你以后恭敬些。”</P></p>
王氏：“……”</P></p>
她不知道自己哪点不恭敬。</P></p>
“东府的大嫂子，好像一直都更喜欢大房。”</P></p>
贾政让她不高兴，那他也别想高兴，“要不然，去江南这事，她就会让我们珠儿去，林姑父在江南，他还是探花，珠儿若也跟琏儿似的，在他身边一段时间，学问只怕都会有所进益。”</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