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紫河再向西走百余里,山势便到了尽头,一直向西两百余里都不再有山峦,黄河就从中穿流而下,形成一个巨大的战略隘口。
穿过这处隘口一直向南都是一马平川,对中原形成了极大的威胁,大业三年,杨广下令动员楼烦、马邑、雁门、定襄、榆林五郡的近百万民夫修建长城。
这段长城西起榆林,东到紫河的山势尽头,长约两百余里,拦住了这处战略隘口,而在这段长城的最东面,紧靠山势尽头处,便是紫河堡。
准确地说,紫河堡是一座军城,最早周长不到三里,紫河在这里穿城而过,在城墙上留下一个半月形的水洞。
杨元庆在歼灭刘武周后,下令扩建并加高加固军城,使军城的周长达到八里,成为一座小县城般的城池,长年驻兵两千人。
这次李靖出任代州总管,考虑到突厥军的即将大举南下,他下令将紫河堡增兵至五千人,紫河堡的五千守军担负着整个马邑郡西部的防御。
紫河堡的守将叫做薛韶,是隋朝大将薛世雄的侄子,也是薛氏兄弟的族弟,官任亚将,奉李靖之命镇守紫河堡。
这天清晨,当灿烂的阳光刚刚洒在紫河堡上,一队巡哨便带来了消息,一支乌图部骑兵正向紫河堡溃败而至。
这个消息使整个紫河堡的守军都戒备起来,他们纷纷奔上城头,手执长矛和军弩,目光略微紧张地向东北方向眺望。
主将薛韶的目光和士兵一样凝重,他知道最近会发生什么事,他来紫河堡之前,总管李靖反复告诉他,最近即将爆发一次大战,突厥人或许会如草原蝗虫一般铺天盖地淹没紫河堡。
尽管只是或许,但薛韶知道李靖向紫河堡增兵三千的用意,不是没有可能,现在乌图人败逃而至,那在他们身后会是什么?一群悠闲散步的突厥人吗?
很快,远方传来了闷雷般的马蹄声,一群队伍散乱的突厥人出现了,大约有两三千人,他们手执白色狼头旗,那是乌图部的旗帜。
逃兵离紫河堡越来越近,他们仓惶如丧家之犬,丢盔弃甲,战马吐着白沫,已如强弩之末,即将支持不住了。
在他们身后数里外,又是一支黑线出现了,那是黑压压俨如铺天盖地般的突厥骑兵,马蹄敲打着草原,大地开始微微震动起来,城上守军骇然变色,呜咽的号角声在城头不断吹响。
眼看乌图部士兵越来越进,离紫河堡不足百步,他们拼命的招手,恳求城堡守军放他们入城,一名郎将飞奔而至,紧张地向薛韶请示,“薛将军,怎么办,要开门吗?”
薛韶的心中十分为难,尽管他知道乌图部和隋朝有着良好的关系,他们是来依附隋朝,但他不知乞伏泊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如果这是突厥人的诱兵之计怎么办?打着乌图部的旗帜,其实是突厥人假扮。
薛韶目光紧紧地盯住这数千败兵,这时,他忽然认出其中为首的将领,正是乌图部大将阿木图,上个月他陪同酋长阿努丽前去拜见刚上任的总管李靖,当时薛韶也在场,此时阿木图脸色惨白,后背上插着两支箭,眼看要支持不住了。
“速开城放他们进来!”薛韶急令道。
紫河堡的城门缓缓开启了,数千乌图部败兵用尽最后的力气冲进了城内,城门又缓缓关闭,吊桥拉起,五千守军张弓搭箭,严阵以待,注视着远方迅速杀来的突厥大军。
几名身着盔甲的隋军士兵抬着一副担架快步走上了城头,担架上躺着奄奄一息的阿木图,他几次逃脱大难,但最终在即将抵达紫河堡时被敌箭射中了。
薛韶连忙奔上前,蹲下来握住了他的手,“阿木图将军,发生了什么事?”
阿木图惨然一笑,惨白的脸色露出无比痛苦的神情,“乌图部完了,突厥二十几万大军追上了我们,男人被杀死,女人被抢走,我的妻子和女儿也被他们抢走了。”
“那阿努丽酋长呢?”
“她带着……数千妇孺从幽暗之谷走了,我们……引开了突厥追兵。”阿木图吃力地说道。
薛韶知道他所说的幽暗山谷就是紫河河谷,他握了握阿木图的手,“你不会死,也不能死,楚王殿下要见你,你就安心在紫河堡养伤。”
他站起身令道:“命军医好好给他疗伤!”
隋军士兵把担架抬了下去,这时,大地再次开始摇晃,仿佛发生了地震,两万突厥骑兵呼啸杀来,疾奔至数十步外开弓放箭,铺天盖地的箭矢愤怒地射向城头。
……
两万突厥骑兵没有带攻城武器,面对高耸坚固的城墙,他们除了滔天怒火,毫无意义地用箭射城头外,没有半点办法。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后,突厥万夫长哈吉见已经无法挽回,只得下令撤军回乞伏泊主营,两万突厥骑兵如潮水般退去。
但就在突厥骑兵刚刚撤离,几名隋军斥候却骑马从东面的一片森林内奔出,他们奔至城下高声大喊:“薛将军何在?”
有军士跑去禀报薛韶,薛韶连忙走上城头,探头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
“我们奉李总管之命,李总管有命令交给薛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