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一块百斤巨石砸中了板墙,强烈的撞击力将板墙上方砸出一个大缺口,站在板墙上的四五名夏军士兵被砸得横飞出去,血肉模糊,一架床弩也被砸得粉碎,惊呼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巨石连续发射,一块块巨石呼啸着砸向板墙,不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和支撑木架的断裂声,一处缺口被连续三次砸中,终于轰然倒塌。
窦建德此时已返回中营,防御战由大将范愿全权指挥,他急得大声吼骂,“床弩发射!”
早在隋军第一波攻击开始时,一千部床弩便集中发射了,黑暗中,强劲的铁箭密集地射向六十架投石机。
但隋军也有防御床弩的经验,不仅将绞盘后置,增加了保护士兵的防御板,还用厚厚的熟牛皮将投石机包裹,尽管铁箭依然能洞穿牛皮,但它们破坏力大大降低,就和普通箭矢一样,钉在投石机上。
一连三轮床弩射出后,也只有四架投石被破坏,杀伤力微小,范愿的声音都喊哑了,却束手无策,眼睁睁地看着接二连三的巨石砸裂板墙,砸出一个个缺口,已有十几处坍塌。
但微弱的防御依然存在,那就是拼命修补坍塌的板墙,三千工事兵运来巨木和石块,清理掉损坏的墙面,重新立柱垒石。
一块巨石轰地砸中正在修补中的缺口,几根刚刚立下的木柱齐根断裂,巨石将几颗人头砸得粉碎,翻滚着向人群砸去,几十名工事兵吓得掉头便逃……
尽管投石机在一次次机械地重复,但隋军士兵的兴奋却没有消退,每一次看见板墙轰然倒下,隋军士兵中便爆发出一片欢呼声。
眺望台上,杨元庆依然在关注远处的攻城战,他面无表情,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隋军投石机的一次次攻击,旁边给他送信的记室参军裴青松几次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裴青松自从上次被杨元庆斥责后,他不敢再随意说话,大多时候他都保持着沉默,多看多想而不多言。
“你想问什么?”杨元庆没有回头,他仿佛知道裴青松心中的疑惑。
裴青松迟疑一下道:“卑职最近也看了一些兵书,书上都提到尽量避免夜战,主要是难以用军旗指挥,还有夜战中难以辨别敌我,另外也容易被敌酋逃走,可是攻打太原城、李叔良之战、涿县大战,总管都采用了夜战,和兵书上所有不同,卑职不太明白。”
杨元庆笑了笑,裴青松的进步他看得见,而且他问题也不算幼稚,可以给他解释一下。
“四次大战我都采用了夜战,难道你没有发现它们的共同点吗?”
裴青松想了想,有点些反应过来,“总管是说,四次都是攻城或者攻营。”
“正是这样,任何事情都有利有弊,夜战最大的问题是指挥和辨别敌我,所以我尽量不在旷野会战中采用夜战的方式,但夜战又是动摇军心,造成敌军混乱的有利方式,攻打窦建德我并不是想杀敌多少,我的目的是击溃敌军,让他的士兵们逃走,各自回家务农,恢复河北的平静,至于窦建德,坦率地说,我并不打算阻拦他的逃走。”
裴青松有些愕然,“总管不想抓住窦建德吗?”
杨元庆摇了摇头,“与其面对一个强大的李密,不如留下一个挖他墙角之人。”
裴青松有些明白了,“总管是想用窦建德来对付李密?”
杨元庆淡淡一笑,“也谈不上对付,但他至少能分去一部分李密的盘中之食。”……
大帐内,窦建德背着手来回疾走,俨如热锅上的蚂蚁,尽管他知道这一天早晚要到来,但真的来临时,他心中却充满了害怕,他感觉自己的末曰要来临了。
“大伯!”
侄女窦线娘疾步走进他的大帐,有些焦急道:“范将军一人难以指挥两线作战,大伯能不能再派一名大将指挥南线,让范将军集中对付北线。”
窦建德的原配妻子和儿女都在他造反时被官府所杀,而后娶的曹氏也没有能给他生下一儿半女,他便将窦线娘视为自己的女儿,对她异常疼爱。
窦线娘本来应该呆在漳南县,但她却擅自跑到七里坡参战,令窦建德恼火万分,下令将她禁足,不过漳南县失守后,窦建德又暗暗庆幸她不在那里。
窦线娘的建议让窦建德深以为然,他点点头,立刻令道:“速令曹旦接手南方线防御,范愿全力负责北线防御。”
一名亲兵接令飞奔而去,窦建德又对窦线娘道:“线娘,现在形势危机,你可先撤退,不用再等我。”
“可我能去哪里?”
“去高唐县,那里有你刘二叔和宋金刚率领的两万精兵,孔德绍和一些文官昨天也走了,如果这边不利,我会很快来和你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