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没谈成,心灵又受到了出乎意料的打击。
方婷强撑着体面,拿着提包走出饭店的时候,就跟害了大病一样的萎靡。
此时,炙热的阳光温度她已经感受不到了。
就连出租车停在她面前,也近乎透明。
直到门童替她拉开车门,再三询问。
她才从精神恍惚里勉强缓过神来,上了车。
自然,随后一路的风景,和出租司机惯常的唠叨,她也全没在意。
完全沉浸在了纷乱嘈杂的自我世界里。
她真不明白这世界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说变就变。
而且变得这么离奇,变得不可理喻。
想当初,她义无反顾的了断和洪衍武的关系,无非是看不起他。
认为经过劳教,他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绝对会浑浑噩噩活下去,不会再有什么起色。
之后,她甚至耻于再提及他们的过去。
就连洪衍武去医院找她帮忙,也被她视为莫大的耻辱。
虽然这小子的为人似乎有了些长进。
懂得人情世故了,谈吐变得幽默,出手也还算大方。
可她仍旧认为,他今后最大的前程,顶多是靠巴结奉承,混个较稳定的工作而已。
他身上的属性、学识、家庭背景,都限定了他不可能会有什么大出息,过上真正人上人的日子。
可熟料时隔三年,曾经碌碌无为的一个玩儿闹,居然功成名就,反过来需要她来巴结了。
不仅手里有权、有了社会地位,而且在生活的享受上也达到了让人羡慕的程度。
但最让她万万没想到的,还是洪衍武的结婚的对象,居然是比她更加漂亮的女人。
高鸣一定是哪儿搞错了!
什么卖身求荣攀上高枝儿,娶的老婆比这小子大好几岁呀!
他的老婆比我显得更年轻,容貌更美!
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是找不到对象的丑老太婆!
可若非如此,这小子……他……他又怎么会过上这样的日子呢?
正是带着这种死活也想不明白的费解。
方婷无意识的碰触到了“莫欺少年穷”这句话的深层意蕴。
而随后,她便更加难以抑制的冒出一个极为荒唐的想法。
要是我没和他断呢?
一念至此,不知是悔是恨的捏紧了提包的皮带。
她克制不住的浑身颤抖起来。
嫉妒是一种毒药,它的配方很奇妙。
它没有固定的心理结构公式,简直如同万花筒一样的复杂多变。
曾经的过去,刻骨的往事,难忘的爱与恨。
心胸的狭隘与宽阔,为人的小气与大方,被满足的和感到遗憾的。
智慧的与愚昧的,有教养的与粗野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原料。
而把一切凝固成恨意与愤怒,往甜美的梦里撒上懊悔的眼泪,这就是嫉妒的恶作剧。
所以当高鸣在自己的办公室见到来回来复命的方婷时,简直被她可怕的脸色吓了一跳。
她的脸本色是那种明快的白,略微有点透红,破具柔润感。
但此时,白加重了、生硬了,近似于石灰白。
而红色杂乱了,深浅不一,好像胡乱涂抹的脂粉。
由此高鸣完全可以断言,方婷的心情必然跟她的脸色一样杂乱无章。
那生硬的石灰白,无疑是极为愤慨的颜色。
她眼圈周围不仅笼罩暗红,代表着悲伤与伤感。
下颚与脖颈交界处的紫红,却预示着她的情绪已经到了爆的边缘。
“你怎么了?事情不顺利?是不是他……对你……”
结果就是这一句询问,彻底引了方婷的狂风骤雨。
她先是痛骂洪衍武,痛骂这鬼天气,痛骂这鬼任务。
跟着就把提包朝沙狠狠的一扔,一巴掌把高鸣桌头的文件推到了地上。
然后就开始委屈的大哭,抱怨高鸣没搞清情况,让她颜面丧尽。
而在她没头没脑的咒骂里,高鸣的直接反应就是愕然,彻底被弄懵了。
心说了,交代你的任务都没办好,你还有什么脸哭啊?
特别是对于她近似于撒泼打滚的泄方式,他不但无话可说,也太失望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跟着自己这么久,方婷骨子里还是没能摆脱小市民的习气。
甚至还不如小市民。
因为小市民虽然俗,但是不至于这样蛮不讲理。
看来是自己对她太宽容了,才会让她敢于蹬鼻子上脸,逾越界限。
这么想着,高鸣就想要给几分颜色给方婷看。
他这样的人,永远以事业为重。绝不可能惯着女人。
对他而言,感情其实不过是一种用花言巧语来包装的做对等交换而已。
男人都是以物质和虚荣为条件,来换取女人的身体和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