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红妆知道,时机将至。
但是为防万一,她不想冒这个险。
这世上替人做嫁衣的多了,向来他人为她做嫁衣,几时她会替别人挡枪口?
如果说百里流年的人不从守备最薄弱的西门出,也不是东门,南门北门则有自己严防死守,这般情况还能无声无息出去?
那就说明,有了不得的人出手了。
人可以是一枝春,也可以是别人。至少可以肯定王城之内还有高人,不乏卧虎藏龙之辈。
如此,即便时机到了也未必是最佳良机。倒不如先让他们自己斗,等耗的差不多,自己再拥兵而上。
届时,一鼓作气拿下。
然,这都不是最棘手的。
最棘手的是另外一种可能,倘若可以,她宁愿是前者,也不愿是后者。
因为那代表,素鹤以不在她的掌控之内。相对的,代表她生死不能自主,生杀大权在对方手上。
自己冒然发兵,则会落入陷阱。
时至今日,素鹤一旦决心设局引自己入彀,岂有不分生死的道理。
即便,他们关系特殊。
思及此,目光愈发的深沉。
魔将挑了一队魔兵,分两路直奔断龙滩和八王峰。
说起来,两地相较有不少距离。
中间隔山隔水,且不乏天险之类。而这段距离,并非毫无生灵。也有的,少数仙者隐匿深山,多数依山沿水划居,形成不大不小村寨。
大的,也有上千人。
但是,夹在两地之间仙者反而没事。
倒是与之相万里的八王峰闹的水深火热,走进此地,气息即与他处不同。
很怪,说不上原委。
静,是死寂的静。
放眼郁郁葱葱,可那只是形,没有精,没有魂。
但,无不看上去生机勃勃。
然静中藏着争,纷争,不安。
它不是明面的,而是藏在呼吸之间,每呼吸一口气,就会被侵蚀一分,久之,民心思乱。
个个变得乖戾,凶狠。
嗜杀……
一时间,八王峰宛若人间炼狱。
入眼是魔鬼,最后自己也会魔鬼。凡有靠近的生灵,他们都不会放过。
起初,他们还能忍耐。
些些肉体上不适,不足以摧毁他们的信念。即便疼痛日夜不息,却还怀着希望。
觉得,只要耐心等待,总能找出解救的法子。所以哪怕面对生死,不曾有过后腿。
可是人啊,也很怪。
百年苍茫,好过,不要。
要去求长生,想要寿与天齐。
活的久活的好,便可大把拥揽山河壮阔,渺浮生之一粟。
这些,本也无可厚非。
事情出就出在,当你真的得到了,却发现生死不受天地拘束,活着未必是享福。
开始,他们把希望寄托在医者。
虽然医门没了,可香火未断,三山五岳仍有散落的根基。但问题是,医者来了,医者也被感染。
求救毒门,毒门也身陷其中。
传闻从正南见情况不对,早早卷了包袱带上心腹跑了。可毒门的人到底常年和毒打交道,再怎么着到不了八王峰的惨。
勉强还能苟延残喘,一时半会不至于吃人。
八王峰的情况不同,这点恣无意等人深有感触。如五贼所言,圣贤集与妙法莲华相依,邪祟之气的确不能侵袭。
然对上此次的灾情,并不能救助。
换而言
之,二气相辅只能自保不能驱邪灭祟。
恣无意问:「现在怎么办?
所有感染的仙者,我等俱无法救治。依诸位之见,当如何处理?」
诗断肠眉头紧蹙,睇眼远处发了狂的几人,沉吟道:「这些人求苦暂停,一念不得。
睡梦之中,亦不能逃脱。
要我看,不如这个。」
这个的意思,大家都懂。
但是,做却不是那么好做。
无岸道:「我等修行人本不该言杀生。但众仙友如此痛苦,则不亚于堕入地狱,受种种刑法。
苦海沉浮,无有出期。
按说,斩却肉身亦为解脱之法。
然则,俱是鲜活之命。
若感染者即杀,未免有伤天和。」
诗断肠挪回视线,道:「可若不杀,他们会攻击过往仙者乃至生灵,如果这段时间有人离开八王峰,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闻言,众人不语。
他的话也有道理,不杀,万一事态扩散,整个欲海天都将难逃死厄。
可若是如此,他们谁不是无辜的受害。受此磨难已十分可怜,如若再被舍弃,岂不是寒了人心?
万一他们知道自己无救,还要被舍弃,从而不顾一切逃窜出去,这个后果谁来承担?
一旁的无涯作礼道:「依在下之见,事出必有因,万法不会乱。
八王峰的诡异,会不会有什么地方是我等疏忽了?」
恣无意点头,觉得不无可能。
但是,又觉得不可能。
道:「该查的我们都是查了,吃喝拉撒,衣食住行,哪有都没有放过,还会有什么疏漏?」
就连咒术,禁术,乃至水源他们都查了。
奇怪的是,都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