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红无所察觉,内心被这突来的消息惊的喜出望外不能自已。
局促的双手,局促的心,一时无处安放。
哪里知道,自己即将命落黄泉。
浥轻尘依旧温柔婉约,较平时更为柔和动人,柔荑向后颈轻抚时,缓缓聚出一枚细针。
银针闪烁,约莫有六七寸。
但见她忽然抬手,即向下按压准备拍入缇红穴道之内,使之一击丧命。
眼看深陷危机,缇红这丫头仍不自知。沉浸在大仇即将得报的喜悦中,亏得此时缺云子端药上楼,察觉有异。
立刻朗声喊道:“鹤小子,药我熬好了,你快来接我一把,老头子脚都蹲麻了。”
素鹤与许久吟悄悄商定完毕,正打算出手相救时,就听到了缺云子的呼喊。
两人换了眼神,如此也不是不行。
遂留许久吟看守邹寂人,他自己出门去接缺云子。
睇了眼浥轻尘房间,不动声色道:“有劳前辈,这药汤交给小子即可。
您受累了,早些休息。”
缺云子把药递给他,朝旁边使了个眼神,嘴上道:“算你小子有良心,拿着,我去歇会儿。”
素鹤感激道:“是,您请。”
随后缺云子回房,他看向浥轻尘房间,很安静,没有丁点儿声响,也没有丝毫灵力波动。
如此几息后,才端着药去了槐尹那里。
而房间内,浥轻尘悄无声息收了细针,散了杀机。
缇红浑然自己刚从鬼门关转了一遭回来,只兴奋的拉起浥轻尘袖口道:“楼主,这是真的吗?”
虽然刚刚已经问过,但她还是想再问一遍。
她怕,自己听错了。
浥轻尘垂眸,不着痕迹的抽出袖口,轻掀被角下床坐到桌前,慢条斯理给自己斟了杯水。
浅酌低尝,眉目如水,道:“当然。”
这回没杀你,算你命大。
早晚有天,我会让你去陪你那短命的主子。
说罢,又是泯了一口水。
目下已经惊动了缺云子和素鹤,要再动手恐怕没有时机。这几个必然会对自己产生防备,时时紧盯。
倘若如此,自己一动手,等同于自投罗网。
真是,便宜这死丫头。
缇红喜笑颜开,感觉这是自己下山以后听到最好的消息,颤声道:“楼主既已知晓,我们何不快些找到凶手,把他杀了给老楼主和大伙儿报仇?”
“那人很强,你我不是对手。强行寻仇,不过是送命。”
“可以找老圣君啊。”缇红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浥轻尘背对着她,秀眉突然一片凛冽,沉声道:“为何?”
“他老人家乃是半步神之境,欲海天除了老楼主,少有几个达到此等能为,敌人若是太强,何不请他出山帮忙?”
“你忘了吗?”
“什么?”
“父亲也是半步神之境,却被凶手无声取命,疏星楼原来的弟子尽数被屠。若非你等流散在外,我有幸捡回一条命,焉有今天的疏星楼?
栖伯伯出与不出,只不过多添一缕亡魂。
给别人的丰功伟绩,再添色彩。”
缇红闻言,瞬间萎靡下来:“您这么说也对,要是如此,咱们这仇岂非无望?”
别说这辈子她们没希望,下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达到老圣君的成就。
连他老人家出手也是送死,那他们和自杀有什么不同?
浥轻尘哪里会不知道她的心思?遂提水杯,悠哉打量道:“怎会?
你家楼主我说了要报仇,就一定要报仇。”
所以,让你们一起多活几天。
缇红一听这话,顿时精神一振,扭头道:“这么说,楼主有法子?”
“做事情,要动脑子,不是吗?
打不过,就要会用计谋。
让敌人,一步步走进你设好的陷阱。
待到关键时刻,一击致命。”
“是。”
耳听浥轻尘淡然的话语,缇红只觉周遭莫名冰寒刺骨,忍不住抖了个寒颤。
为何,她觉得眼前的楼主这样的陌生?
这真的是她熟悉的那个少主?这真的只是因为突遭变故引起的心性转变?如果是,未免太骇人……
浥轻尘神色微变,知道是自己露了端倪,导致被怀疑。
顿时优雅地转身,道:“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缇红点头,又摇头。
“倒底是,还是不是?”
“奴……奴婢不知。”缇红干巴巴咽了口口水,瑟缩的往后退了一下。
察觉自己不对,登时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呵……”浥轻尘轻笑出声,施施然起身回到床上躺下,侧眸道:“缇红,你说换作是你经历了这些事,你会怎么做?”
缇红愣住,她会怎么做?
老实说,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想过。
再次看向浥轻尘时,发现她已经合眼睡下。
人还是她熟悉的人,气息还是她熟悉的气息,相似又带点陌生。
坦白讲,她现在也有些绕糊涂了。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确定浥轻尘睡下后,她悄悄打开窗户一角给栖圣去了封信。
怪的是,这回栖圣君没有回复。
她疑心是不是自己哪里弄错了,接连飞了好几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