菰晚风此话一出,无疑是逼百里流年做出抉择。
而明知其中缘由的弦不樾和不知情由的群臣都选择了沉默以待,原因很简单。
菰晚风是有些咄咄逼人,可他做了他们都想做的事儿。某种程度来说,他是他们的英雄。
毕竟,如果可以太太平平生活,谁愿意活在高危之下?本可无争,却都朝不保夕。
一不小心,脑袋睡梦中没了那是常有的事。
这也怪百里流年平素不俢人缘,今日是撞刀口了。
忍了半天,生硬的吐出几个字:“若是不清,是否便算作流年不敬主上,罔顾法典?”
菰晚风双手拢在袖中,朝他笑了。不咸不淡道:“家主以为呢?”
百里流年目光转向弦不樾,平静的下面是波澜惊心警告。大意便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来就不用我来提醒?
随即慢慢垂下眼眸,两手静静搭在腰间的玉带上。
一时间,满朝文武的目光全都战战兢兢看向他们的王,既担心紧张又暗暗怀抱一丝希冀。
这是久处高压下的可怜又可悲,未曾经历人世苦楚的人永远无法懂。
通常,他们只会选择嘲笑。
弦不樾坐在宝座上,突然抬起左手略整宽大的袖摆。看似语重心长的道:“菰家主,有道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看,不如看着孤的面子上此事揭过?”
话音刚落,百里流年嘴角即浮现出得意。
到底,你弦不樾再怎样也得听百里的。
岂不料,他的念头刚冒个泡,眨眼就被戳破。一切快的让人措手不及,连带笑容都变得僵硬。
耳边弦不樾声音,字字宛若闷头劈在他的心坎上。
“毕竟,一差半错,哪个没有。百里家主纵有过,可念其多年来为欲海天任劳任怨,不如就此罢手。
让家主自清?恐让家主误会咱们……咄咄逼人。”
登时大殿之上一片死寂,如左直谏他们不可否认确实对此抱有希冀过。但从不敢真正想,有朝一日他们的王能直起腰板和百里家说话。
如今耳听这般言语,喜悦之情可想而知。
无奈惧于百里家的威势,一个个只敢藏在心里不敢表露一丝一毫。
唯有袖摆下紧攥的拳头,能够感同身后一二。
这也罢了,哪知菰晚风接下来的回更是惊的他们肝胆颤悠。什……什么情况,今个儿是要变天了么?
不禁私下你看我,我看你,落得个面面相觑。
菰晚风痛心疾首道:“主上,有道是稚子尚知自家有错,人说要听。非是臣要揪着百里家主不妨,而是不想主上万载之主凭白葬送。”
弦不樾瞬间脸色变的有几分僵硬,直对百里流年尴尬的道:“不至于吧?往来,不都是如此办的?”
“正因如此,故百姓积怨甚深不是吗?”
“……容孤考虑。”
百里流年眼眸愈见发寒,他哪里看不出君臣两个这个一唱一和在给自己下套,逼自己做出抉择。
李化千自作聪明,办事不利。论罪,死有余辜。
可就那么顺了他们的心思,那自己不是把脸递给对方打?莫说百里家咽不下这口气,便是监察天司也咽不下。
思索间,他看到了从始至终如局外人一般的少真无一。顿时计上心头,心底发出阵阵冷笑。
他道弦不樾骤然之间,哪来的勇气?合着,是你给的。眼眸微抬,拱手向其一礼:“文宰,今日之事你不说两句公道话?”
少真无一不为所动,似是没有听见。
底下群臣切切私语,公道?怕是只有你百里家的才是吧?旁人,有此可言吗?
答案是:当然没有。
而百里流年先是在菰晚风处受辱,又在弦不樾和少真无一身上受挫。听到这些话语,登时厉眼横扫。
刹那间,即让群臣噤若寒蝉,不敢再有二声。
见他们乖的宛若鹌鹑,他这才把目光重新投向少真无一,言语中意有所指道:“文宰不出声,可是知道自己私行有了亏?
所以,才保持沉默?”
此话一出,有如惊雷。
要知道,少真无一这人看着虽是文文弱弱。但在世人眼里,却有如高山般让人敬仰不已。
不只是因为家世,更多的是被其为人所折服。
他这话无疑是捅了马蜂窝,戳中了众人底线。
连着本来难得熄火的左直谏,顷刻正义爆棚,怒气冲霄:“百里家主慎言,文宰为人,我等皆知。
如今是监察天司私行有污,家主不思己过反而欲将矛头掉向他人。现在,裴某不止是怀疑监察天司德行难以服人,更怀疑本该纠错导善的天司是否只是你百里家主的囊中私有。
旁人莫非,有冤亦不得伸?
如此,试问监察天司意义何在?”
说罢,他尤嫌不解气,斜眸怒哼道:“要是如此,依裴某愚见,监察天司不设也罢。至于主上,不若就此退位让贤。
省的,守他人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