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午时分,素鹤、勇王赶到抚灵阁。
而骤失童子的陈留仍对着水晶盒里的心,兀自发呆。
自勇王走后,他便一直都是这个姿势不变。抚灵阁内不设灵堂,不设排位,什么都没有。
鄂华的身后事,也无人操持。
勇王看他如此,饶是看多各种场合,也不觉发出低叹:“陈验师,请节哀。”
陈留闻言,猛然抬头。才察觉勇王不知何时去而复返,且身后还带了一位年轻人。
忙以袖胡乱擦过眼角,起身见礼道:“见过大殿下。”
“不必多礼。”勇王上前亲自扶起陈留,又为他引荐素鹤:“这位,便是百里公子。
也是本案唯一证人浥楼主的生死之交,算起来,百里公子也是本案第二的证人。”
乍听勇王提及小周庄命案,陈留登时敛了悲伤,同素鹤叙礼:“验师陈留,见过百里公子。”
素鹤还礼,道:“陈验师客气,冒昧造访,还望不要嫌弃。”
“岂敢,岂敢。”陈留回礼,看向勇王道:“殿下何故去而复返?”
勇王看看素鹤,抬手先让两人坐下,道:“本宫向父王禀明小周庄案情,随后差周乙请百里公子到瑞锦宫稍作商议。”
说罢,扶几落座道:“百里公子为此案数度奔波,而义室却遭歹人焚毁,于情于理,此事本宫也有告知的义务。”
素鹤抱拳以谢,道:“多谢殿下。”
“诶,你我之间何需如此客气。”停了下,对陈留道:“本宫将事情本末都说与百里公子,他听后甚感鄂华忠义,想来捻香一柱,聊表哀思。”
陈留听罢,起身朝素鹤深深一揖,脸上难掩羞愧,道:“承蒙公子记挂小童,陈留代他谢过。
只是,我与灾佘俱是各自伤痛,未及给鄂华布置灵堂,恐怕要让公子白走一趟,真是抱歉。”
素鹤忙离座托住陈留,不让其拜下,道:“不妨事,来此也是在下的一片私心。
小周庄命案虽非我等所为,如今却也同我等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能替众人讨回公道,此是我等无能,愧对逝者。
陈验师若不介意,可否带在下往义室一行。百里无他求,只求为逝者上一柱清香,也敬鄂华小兄弟一份傲骨。”
陈留看素鹤话说到这份上,不着痕迹扫了眼勇王。
但见勇王微微颔首,他才松口道:“公子此言,岂非折煞我与小童。陈某起先不愿,是不想失礼公子。
而今公子一片赤诚,陈某岂有再拒之礼?”
说罢,引二人直往义室入口。
一路走来,抚灵阁上下俱是凄凄冷冷,惨惨幽幽。
那灾佘因为鄂华的离去,也不知躲到哪个角落独自舔伤。陈留暂时也没有其他可趁手的童子,遂让勇王和素鹤在入口处小等,自去取了香烛纸钱。
说来,勇王虽讲抚灵阁凡有所需只管找周乙即可。
只是,目下的他们哪有心思管其他。是故,眼前的义室入口还是一片废墟。
陈留拿了一踏纸钱,摆弄了几下蹲在地上点燃,又取了一柱香点着,用手扇灭明焰,然后起身递给素鹤。
素鹤接过香,当真诚恳的拜了三拜,又将递给陈留插好。
等陈留将剩余的纸钱都烧尽后,素鹤拱手向道别:“在下心愿得尝,就不在叨扰。”
“公子这就要离开?”陈留讶异的看向勇王,会不会走的太快?他来此,真的只是祭拜?
“说来惭愧。”素鹤举目掠过一马平川的废墟,不胜凄楚道:“在下无意杀害伯仁,伯仁却系因我所呈之物藏身此中。
见之伤情,触之何忍?”
勇王听他如此说,忙打圆场道:“百里公子说的哪里话?你几番奔波找到此物,亦是想助此案快些侦破。
发生这种事,也不是你愿意看到的。何必为此耿耿于怀,如此,叫我等置身何处?”
“殿下勿要宽怀在下,事到如今素鹤也只有再小周庄走上一遭,或往周边访查。
唯有这般,才能让小兄弟的牺牲不白费,也叫众人冤屈早得伸张。”说罢,朝两个各一拜。
陈留知他去意已定,不在强留,拱手道:“既然如此,公子请慢行。”
“陈验师客气了。”
勇王见状,略一思索道:“看你们这客气来去的,本宫送你。”
素鹤也不婉拒,由勇王送出抚灵阁,两人才做分别。
而勇王送走素鹤,即折身回到抚灵阁,陈留已在客厅等候。
不等抬脚迈过门槛,即问到:“验师怎么看待此人?”
陈留抬眸,不答反问道:“大殿下对此人可有查过?”
“验师可是看出了什么?”走入厅内,勇王不疾不徐回到刚才的座上。将衣袖上的皱褶处抚平后,才慢条斯理看向陈留。
“未曾,只是瞧着此子不简单罢了。”陈留默了片刻,才吐出这句不咸不淡的话。
“呵,自是不简单。”勇王拍拍几面,让陈留也坐着,别竟站着说话,他看的脖子累。
“多谢大殿下。”
“验师不是外人,那么客气干嘛。”说罢,瞥了一眼道:“如果说从前的百里素鹤无心欲海天的一切,那么现在的他就是有心卷入。
不过,不管他要做什么,至少目前对咱们没有坏处。父王也交代此人不可交恶,咱们又何妨卖他个人情。”
陈留目光微抬,似是静止一般,透着深邃。道:“这便是殿下带他来此的理由?”
“是,也不全是。”勇王冲陈留卖关子一笑,道:“也是想请验师替本宫把把眼,免得本宫看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