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莫陈麟心里明镜,脸上感激涕零:“多谢赵国公体恤……不过吾乃败军之将,深知自己之责任,故而愿以一身血勇回报赵国公,拼尽全力,虽死无憾!”
态度还是要表明的,先有侯莫陈虔会被竖起来当作关陇领袖领导兵变,后有侯莫陈家不遗余力参预其中,时至今日便是想要脱离关陇门阀,人家东宫又岂会答允?
与关陇各家依旧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还得拴在一起……
长孙无忌颔首,道:“承天门已然失陷,宫内的军队无法撤出,败局已定,咱们撤往终南山再图后续,齐心协力,共度难关。”
“喏!”
侯莫陈麟领命,在马背上直起腰,拱手抱拳之后策骑赶回己方军阵之前,一挥手,大声道:“大军转向,让开道路,为友军殿后!”
数千侯莫陈家的精锐私兵令行禁止,避让路旁,让长安城内撤出的关陇军队前行。宇文士及在马车里将车帘挑开一角,看着路边军容还算整齐的侯莫陈家私兵,叹了口气,幽幽道:“这一番劫难,怕是难逃啊。”
眼下败局一定,唯一的希望便是退守终南山以待李勣回京,而后摇尾乞怜,自愿成为其马前卒,以供驱策。
然而即便李勣会利用关陇来对抗山东、江南两地门阀,但由于关陇在关中、陇右等地根深蒂固,为防反噬,肯定还是会大刀阔斧的对关陇予以拆解,各家以往之荣耀皆成虚妄,还要面临种种限制手段。
即便躲过一劫还能存活于世,但想要东山再起、卷土重来,却难如登天……
马车摇摇晃晃,独孤览也轻叹一声,拍了拍大腿,道:“福祸两面,生死一线……世事岂能尽如人意?”
生与死,往往只相隔一线,福与祸,则很多时候是一体两面。
尽管最开始起兵的时候独孤家明确表态不会参预,但随着兵变的进行,在长孙无忌逼迫之下独孤家还是一半被迫一半主动的参预其中。无他,当初拒绝加入是因为独孤家觉得风险太大,但是看到关陇军队浩浩荡荡大局利好,眼瞅着莫大的利益唾手可得,谁人不眼红?
长孙无忌固然因为一时之贪念导致今日濒临绝境,自己又何尝不是?
人为利死,鸟为食亡。
马车内的气氛很是沉重,甚至有几分颓丧、绝望。
即便在座四人皆见过大风大浪,拥有无与伦比的阅历,站在这个帝国最高的权力巅峰,但是眼下所遭受之挫败,以及即将接踵而至的绝境,还是使得他们心神震荡、难以自已。
车外马蹄声骤然响起,几人同时心中一沉。
如今皆如惊弓之鸟一般,稍有风吹草动,便唯恐是右屯卫衔尾追来……
“启禀赵国公,刚刚接到消息,卢国公已经率领军队经过骊山之北,直奔春明门而去。英国公则统御大军,紧随其后。”
斥候在车窗外低声汇报,听到程咬金已经返回,心中一松。
这也就意味着李勣距离返回长安之时不远,无论当下局势对于关陇门阀如何恶劣,只需李勣返回,与其谈判,大抵还是会立刻阻止颓势,多多少少保留一些根基元气。
不至于让子孙后代在一片废墟、一无所有之中赤手空拳白手起家……
长孙无忌保持着冷静,喝令道:“传令下去,加快行军!”
待到车外斥候远去,这才对几人解释道:“李勣之倾向,至今依旧不明,不能将咱们的生死前程放在以往的猜测之上……程咬金虽然号称中立,从不介入储位之争,但其暗里还是支撑东宫,此刻李勣远在骊山,谁知道程咬金会否配合东宫劫杀咱们?况且,李勣的心思藏得太深,万一他此番回京如同自辽东撤军那般磨磨蹭蹭,而咱们却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从而放松警惕,被右屯卫追上……那可就麻烦了。”
其余几人深以为然。
关陇门阀经受此番失败,损失已经达到顶点,再也不能经受一丝半点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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