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同学不会是故意考差的吧?”苏真狐疑道。
“谁会故意考不好呀。”邵晓晓小嘴皱起。
世界像是突然安静了下来,被壁灯照得白惨惨的病房落针可闻。
邵晓晓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晃动着双腿,她的腿很细,却不是那种竹竿腿,修身牛仔裤绷出微微的肉感,线条透着引人遐思的弹性,裸露的一小截足胫更是欺霜赛雪。
安静的医院,落下的夜色,梦中的少女。
苏真忽然生出一种不真实感,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实景,而是记忆中有关青春的剪影。
突然,邵晓晓打破了这份宁静:“苏真同学,你以后想考哪所大学呀?”
苏真愣住,他还没做好迎接这个问题的准备。
“我以后想考潭沙大学。”
邵晓晓主动开口,夕色已沉,她眼睛反倒更加明亮,她的眼眸真如秋水,透着丝丝缕缕的清凉。
“那我也是。”苏真说。
邵晓晓抿唇一笑,说:“那你可要好好努力了,别复读呀,以后当我学弟可就不好了。”
“考上就是祖坟冒青烟啦,当个学弟有什么的。”苏真跟着笑了。
“哦?”邵晓晓眨了眨眼,说:“那你叫声学姐试试?”
女孩子总爱挑逗男生叫姐姐,邵晓晓似乎也不例外。
打趣一句之后,邵晓晓将课本收回书包里,又从书包的侧袋中取出发绳,她的五指将发绳撑开,与苏真挥手告别:
“好啦,我先回家了,明天再来给你辅导功课,我今天教你的内容你要好好消化,我明天会考的!”
“知道了,邵老师。”苏真挥手。
说话间,邵晓晓已经用发绳绑了个干净的单马尾辫,离开时马尾辫轻轻甩动,扫过薄窄的肩,秀丽的背,雪白的后颈若隐若现。
少女消失不见,只剩香风缭绕。
苏真的记忆里忽然出现这样一幕场景:
白裙子的邵晓晓从图书馆走出,交叠在胸前的双臂压着一本书,风将她额前的发幕吹动,垂在颊畔的纤细发丝飘来飘去,她对他微笑点头,嘴唇翕动,说了三个字,然后从他身边飞快走过,步与步的间距很小。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苏真呆呆地坐在病床上。
窗外夜色四合。
他想了好久,可他实在无法想起这一幕是在哪天发生的了,它明明那么真实,发丝的细节都纤毫毕现,它又像梦一样模糊,没有任何时间地点前因后果。
——更像日思夜想后合成出来的画面。
不会是穿越穿到精神错乱了吧?
苏真苦思冥想时,护士姐姐走了进来。
“对同龄人喊老师,还叫得这么亲昵,真不害臊。”护士说。
“什么?”
苏真思绪一下子拉回,“你还听墙角?”
“我可没有。”护士姐姐连忙否认,“刚刚路过,不小心听到的,我可不是那种喜欢偷听别人隐私的人。”
苏真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好啦,开心一点,你再过两天就能出院了,不过,如果你想让那个小姑娘多多辅导你,我也可以徇私枉法,帮你隐瞒病情,延长几天。”护士姐姐开玩笑道。
“不必。”
苏真坚决反对:“我们正人君子不搞这些。”
护士姐姐笑了起来,也不知在笑什么。
苏真仰起头,看着白闪闪的壁灯,暂时忘记了那些烦心事,倍感轻松。
小时候看武侠电视剧,他心神往之,光记得巨侠们飞檐走壁行侠仗义了,没看见多少小侠惨死在匪徒刀下,如今他身陷险局身不由己,才终于体会到个中辛酸苦楚。
而且,他一没有高人授技,二没有前辈传功,真的是主角的剧本吗?
但他又不得不继续前进,那是治愈母亲的唯一希望。
无穷的疲惫海水倒灌般涌进身体,他闭上眼,飞快地睡了过去。
这是他这几天睡的最死的一次。
等他再次醒来时,耳畔又响起了熟悉的烧火声,哔啵哔啵的声音里,浓稠的药香在空气中化开。
“我去给陆仙子奉药。”
戚霞的声音响起,她见苏真醒来,更是摩拳擦掌,迫不及待,怕他抢掉功劳似的。
苏真发现身上多披了一件青色的衣裳,他捻了捻这手感更胜丝绸的手感,看向一旁双手烤火的南裳。
南裳嫣然一笑,说:“晚上天寒得厉害,这篝火太小,暖不住身,我看你身娇体薄,怕你冻着了,便多给你披了一件。”
“那你呢?”苏真问。
“姐姐可是修真者,这点冷不算什么的。”南裳说。
“你就对她好去吧。”
戚霞见到这幕,眸中闪着嫉妒,她说:“南裳,你心思太单纯了,这般对谁都好,早晚会吃大亏的。”
南裳微笑垂首,倒也没有反驳。
戚霞取出瓷碗,用雪水擦洗过数遍之后,拎起药壶,将滚烫冒泡的汤药引入碗中。
“我去见陆绮仙子了。”
戚霞端着瓷碗,声音难抑欢快。
苏真与南裳坐在原处,闲聊了一会儿。
南裳谈起了她在琉门修道的往事。
她说,琉门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派,却没那些歪风邪气,从香主、堂主到长老、掌门,每个人都待她很好,那会儿她在门中受宠,灵兽当坐骑,仙丹当豆子,好生快活。
“那会儿我不知世间险恶,还当西景国都是好人呢。”
南裳自嘲地笑,又捧着脸蛋,望着远处山峦的形状,痴痴道:“做人不可忘本,以后修道有成,我一定要好好回报师门。”
“修道有成……”
苏真喃喃,问道:“这得修多少年?”
“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成为陆绮那样的仙子。”南裳坚定地说。
前方。
紫袍杀手忽然出现,杀手的手里拎着什么。
等苏真看清杀手手中之物时,瞳孔不由自主地紧缩。
是一具尸体。
戚霞的尸体。
先前还得意洋洋的少女已经死去,尸身被杀手随意抛到了她们面前。
戚霞躺在地上,仰面向天,眼睛瞪得浑圆,她唇角凝固着黑色的血液,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凸出了一根根青紫色的血丝,脖颈更是如遭雷殛,焦烂失行。
“她端来的药里有毒。”
紫袍杀手冰冷的声音刀子一样插进了苏真的心脏,是昨天那位女杀手,荆雪,她俯瞰着炉火余烬旁的两人,漠然发问:“是谁想害陆绮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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