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六钱!丁酉鸡属,一两四钱!”
“麟儿命重六斤二两!生于丁酉年,辛亥月,庚子日,丑时,鸡属!“
”母子平安,可喜可贺!”
这句话吆喝完了之后,我感觉浑身都出了一场大汗!
此刻雾气,竟然逐渐散了……
忽而一声公鸡啼鸣,令我身体微颤了一下。
咣当……
陈瞎子女儿的双腿,缓慢地落了下来。
我将玉化阴胎放在了她胸口的位置,又拉过她的双手,将胎儿抱至怀中,又帮她穿上了裤子。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忽然发现,本来在我身后的狼獒,这会儿竟然不见了!
吱呀吱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抬起头来,却看见雾气消散后的江堤大坝入口处,陈瞎子竟然骑着他的破旧三轮车,一晃一晃地朝着我们过来。
狼獒的脖子上挂着一根绳子,正在拉着三轮车!
几分钟后,陈瞎子来到了我们身旁,她身后跟着面色紧张的顾若琳。
她看到女尸和孩子的时候,明显惊呼了一声,紧跟着又赶紧来到我身边,略有慌乱地说道:“十六哥……刚才救护车来了以后,也抢救了陈先生,他当时醒过来就不愿意走了……”
我下意识握住了她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接着我又喊了一声陈叔。
此刻的陈瞎子,已经是泪流满面!
瞎子流泪,流出来的是浑浊泛黄的泪珠。
他弯腰将她女儿的尸体抱了起来,放在了木板车上,才带着悲怆又喜悦的怪异语调颤声道:“清儿,二十二年了,爹,终于可以带你回家。”
“陈叔,你还是要注意身体。”
陈瞎子没理会我,我心头轻叹,还是又喊了他一声。
因为此刻的他太过苍老了,背彻底伛偻了下来,头发湿漉漉的,脸上的褶皱迭起,皮肤也似乎没了多少生气。
这不只是之前心境造成的影响,更是此刻他女儿上了岸,完成了他这么多年来的执念!
很多人活着,靠着就是胸口的那一口气。
一旦咽下去,就可能离死不远。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
陈瞎子回过头来,他冲着我笑了笑:“放心吧十六,老瞎子的命很硬,我想死都是死不了的,再说我还没有完成答应你的事情,今天,又呈了你的情,我这条命是你救的,我女儿孙子能平安回家,都靠了你。”
“我守了一辈子的规矩,不会破。”
我苦笑了一下,叹气道:“陈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你身体……”
陈瞎子点了点头,目光却带着几分怅然,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十六,你是个好人,心善,重情,陈叔清楚你的意思。我会好好保重身体的,还等着你帮我设朝阳宅。”
“只可惜你晚生了二十二年,如果你和我女儿同岁,你就是我的女婿了。”
“我先带清儿回家,你也好生休息几天,陈叔选好地方,会来找你的。”
我点点头,说了个好字。
陈瞎子也转过身就上了车。
他拉长了声音,尖锐地吆喝道:“死人过棺不沾地,活人夜行莫回头!”
“卯时已过,黑白断分!“
“瞎子过阳,狼獒开道!大鬼退散!”
狼獒也是仰起头,嗷呜一声令人浑身生寒。
那不是阴森的寒意,完全是凶煞得让人害怕。
不过,我对狼獒却有了几分喜欢。
它识鬼祟,救我一次有关。还有这一次,说到底我刚才接阴的时候,狼獒是帮过忙的!
它嗜鬼,却也没有不分亲疏,此刻帮陈瞎子拉车,更像极了一个忠厚的伙伴。
“十六哥,那咱们去哪儿?你要去医院看看身体么?我担心你……”顾若琳担忧地说道。
我心头的阴霾彻底被冲散了,点点头说了句:“去看看,然后再去一趟顾家。”
顾若琳抿着嘴,小声说:“你现在这样,顾家那边去不去,其实都没什么了……”
我听得出来顾若琳语气中对我的关心,令我心头那一抹窃喜更多。
正要说话,却忽然发现何采儿,正复杂地看着江堤下方的水面。
“采姨,江堤下面……”我清楚,她在看的,肯定是她儿子,我也想安慰她两句。
何采儿却站起身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脸上尽是笑容。
“十六,天黑之前,你到码头旁边的排档来一下,咱们一起吃顿饭,你文三叔要回柳河村休息几天,我也跟着他回去。”
“你带着顾若琳一起回村里吧。”
顾若琳明显有几分紧张。
我却不安道:“采姨,文三叔不是不能靠近阳江么?”
何采儿却深深地看着我说了一句:“十六你都敢为了陈瞎子跳江,你文三叔要是胆子再小一些,以后也不用去捞尸了。”
“况且你文三叔让我提醒你一句,不要忘了别人的嘱托,有的事情,也很重要。”
我一僵。
“嘱托?”我皱眉去想,然后一锤手,我的确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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