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纷纷攘攘中。
只见沈家庄那高大的门楣内外。
里三层,外三层。
一大早便挤得水泄不通。
凝神观瞧,人群中有上至五六十岁的老妇人,下至十二三岁的少女,还有不少带着孩子的中年女子挤成了一团。
瞧着还挺危险。
这场面让沈烈冷汗都下来了。
“失算了。”
万万没想到。
来参加女子学堂的人会这样多。
老乡们实在太热情了,招收纺织学徒的布告已贴出去,十里八村的妇人,村姑们便不顾大雪封山。
在家中男人陪伴下蜂拥而来。
为了赶路,好些人都冻的鼻青脸肿,鞋子,裤管上都结冰了,陆续赶来的人群,险些将沈家庄的大门都挤塌了。
“别挤!”
沈烈也真是怕挤出事,便带着庄丁在人群中穿梭个不停,尽力维持着混乱的秩序。
这满头大汗的狼狈样子,着实没有半分厂卫指挥使的体面。
可那些女子仍旧争先恐后。
便好似。
生怕落在人后,而没了生计。
正乱哄哄时。
这般喧闹混乱的场面中,忽然响起一声惊天怒吼。
“肃静!”
好大的嗓门。
终于。
沈烈怒了,大嗓门将上千女子都震住了,齐刷刷将目光看了过来,空气在这一刻好似凝滞了。
“排好队!”
挽起了袖子。
沈烈便急吼吼的冲着几个不守规矩的老妇人去了,将唾沫星子喷到了老妇人脸上。
“挤什么挤,这么大岁数了,能礼让一些么,没看见有带孩子的么……来人呐……”
“再挤……便将人轰出去!”
瞧着这位一脸凶相的庄主大人,还有那些凶巴巴的庄丁,上千个乡间女子都害怕了,便赶忙低下了头,乖乖的在庄丁指挥下排好了队。
而人群中。
却响起了孩童的哭闹声。
妇人们便赶忙捂住了孩童的嘴,安抚了起来:“别怕……沈庄子是好人呐,平日里……待人可随和了。”
今天。
估摸着。
也是是真急了才这么凶。
说话时。
却只见。
沈庄子那双虎目圆整,忽然看了过来,于是妇人便吓的低下了头,怀中的孩子却哭的更大声了。
于是片刻后。
在孩童的哭闹声中。
秩序井然。
这画面。
让站在不远处的李太后吃了一惊,瞪大了明亮的凤目,看着气急败坏的沈磊,那白皙嘴角微微翕张。
便好似……
瞧见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堂堂厂卫大佬,皇儿的心腹爱将,手握厂卫缇骑的朝廷重臣这一顿吼。
竟然。
把孩子都吓哭了。
于是乎。
空气中弥漫着说不明,道不明的尴尬。
张静修在一旁红着脸,慌忙告罪:“我家老爷性子急,口不择言惊扰了太后,望太后……息怒。”
张大小姐俏脸上火烧火燎的,在心中嘀咕着。
这死鬼!
都干了些什么混账事呀。
当着太后的面发什么脾气呀,竟然连孩子都吓哭了。
这还是人了干的事儿么?
在张静修的忐忑中。
李太后自然不会生气,也不会见怪,她可不是那些生长于深闺之中,满脑子天真烂漫的大户人家娇小姐。
她可是垂帘听政了十年的大明皇太后,亲手栽培了当今天子,又辅助张居正开创了大明新政的女子。
这世上的忠臣,奸臣,大义凛然的清流,一肚子男盗女娼的阁老,她什么人没见过?
李太后心中自然明白。
看上去凶巴巴的彪形大汉未必是坏人,而羽扇纶巾,风度翩翩,看上去斯文儒雅的也未必是好人。
又或许。